插卧底,又焉能保证朕的左右没有巫域妖孽隐伏?说不定,巫妖便在朝堂之中!”
他踱回田玢身前,问道:“公孙,若是朕发大军围剿,能否平定巫域?”
公孙敖道:“巫域遍地泥沼、瘴气丛生,我汉军普通兵士恐寸步难行。而且巫域幅员数千里,又经巫妖历代经营,若以大军征剿恐收效甚微,且兵士死伤必众。”
刘彻怒道:“连匈奴蛮族都在是大汉金戈前溃败如山,区区巫域不过一块弹丸之地,难道朕就拿它无可奈何?”
李少君道:“陛下,公孙将军所言不虚。但自古邪不胜正,巫域妖孽多行不义,为祸社稷苍生,早晚难逃覆亡之命。”
刘彻慢慢平静下来,抚慰道:“你和公孙都不必惶恐,朕并未怪罪你们,朕只是替舅舅觉得可悲。这几年来他结交各地刘姓封王,四处网罗党羽,一心效仿吕不韦,想让朕作个傀儡皇帝。到头来与虎谋皮反误了性命,这又是何苦来由?”
公孙敖和李少君对视一眼都没敢说话,刘彻自顾自地说道:“适才母后说,她绝不相信舅舅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举。但事实俱在,岂容朕不信?小时候,舅舅也曾疼爱过朕,每回进宫都不忘给朕说说外面的新奇事儿……”
他的眼里现出一丝缅怀之色,轻轻道:“那时候的朕,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小皇子,而他也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吏。如今朕贵为帝王,他也封侯拜相、权倾朝野,可曾经的那份亲情却已荡然无存。朕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到这里,刘彻自嘲地一笑,道:“朕自问待他不薄——他举荐的人朕一律照准;他要杀的人朕也一概满足,连魏其侯的事……朕都替他扛了。他还想要朕怎么样?难道一定要脱袍让位,将大汉江山拱手相赠,他才心满意足么?”
李少君低叹道:“武安侯利欲熏心,咎由自取,陛下不必太伤心了。”
刘彻摇头道:“朕不伤心,朕只怨德行太薄愧居帝位。连至亲的舅舅都对朕不满,莫非朕真是个失德无能之君?公孙,李少君,你们说,朕这个皇帝做得到底如何?”
公孙敖忙跪地对奏道:“陛下雄才大略励精图治,乃千古少有之圣君。”
刘彻似笑非笑道:“公孙,朕想听你讲实话。”
公孙敖定了定神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仅派一上将统率铁骑数万,十年间屡征匈奴,战无不胜,不仅扬我国威,更是一雪前耻。如此丰功伟业,不敢说后无来者,却也实实在在地前无古人。”
刘彻听了沉吟半晌,终于露出一缕笑容道:“你起来吧。”
公孙敖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陛下,田相的事也应早做安排。”
刘彻点点头,想了想道:“先送他回去吧,加派两队禁卫军到武安侯府,不准任何人探视。如果有谁问起他的病情,就说他……被窦婴和灌夫的冤魂缠身索命,任谁都束手无策。”
公孙敖和李少君都是才智出群之人,一听之下当即明白其中深意,刘彻的这两句话等若判了田玢的死刑,但同时又担待了他的谋逆大罪,终能落得个全尸。
这样一来不但对太后有了交代,也按下了皇室家丑,更不至于牵动朝局闹得人心惶惶,不动声色中将各方面牵涉其中的关系都给摆平。
李少君拜服道:“陛下仁德,武安侯若有知,必当感激涕零。”
刘彻最后注视了田玢一眼,道:“朕先陪母后回宫,后面的事情,可交由张汤负责处置。”
公孙敖知道所谓张汤处置之事,必与田玢余党有关,当即躬身应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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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只青铜酒盏在幽暗中轻轻一碰,击出清脆的金石撞响。杯盏中酒光荡漾,散发出浓烈的酒香,脉脉弥漫在皇宫酒库中。
金不炎喝了一口呛喉的烈酒,醉眼惺忪地看着对面仰躺在一堆酒坛上的霍去病,打着嗝道:“这是第几坛了,霍兄?”
晃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坛,霍去病随手一扔,将杯盏中的酒汁一饮而尽,顺手又去摸身后的一个酒坛,慢条斯理地道:“谁记得?”
“别,别——”金不炎忙伸手阻拦道:“小弟实在不能喝了。”
霍去病瞄着一身禁卫军官装束的金不炎,也醉眼惺忪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为了你,霍某在宫中足足守了两天一夜。难得有此机会能让你我开怀畅饮,何必推辞呢?”
金不炎摇头道:“小弟是真的没酒量,再喝几杯恐怕连出去的路也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