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永钊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求和对手拼个同归于尽。没料到绝境之中竟会有人暗中相救,不由又是欣喜又是奇怪。眼见严先生疲于应付层出不穷的瓦当飞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强自压下体内毒伤,腾身越过院墙往西飞遁。
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严先生禁不住惊怒交集,奈何瓦当还在铺天盖地地袭来,令他举步维艰,只好眼睁睁瞧着千叶永钊在大雨中扬长而去。
千叶永钊一口气御风奔出数里,体内毒伤发作得越发厉害,不得已飘落进一座官宦人家的后花园里,打算觅地疗伤。
此时大雨倾盆,后花园里空无一人,倒也省去了他的麻烦。千叶永钊举目四望,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假山洞,倒是个藏身疗伤的好地方,于是勉力迈步走了过去。
忽然身后有人说道:“千叶先生,久违了。”
千叶永钊一惊,知道自己在重伤之下功力消退过多,以至于有人跟在身后亦未能察觉。他回过头来,不由一愣道:“霍去病,是你救了我?”
来人闻言笑了笑道:“依你之见,除了霍某还会有谁?”
千叶永钊不由自主用手抓住扣在胸前的包裹,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霍去病刚要回答,千叶永钊却猝然闷哼,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往后仰倒。
霍去病眼疾手快捞住千叶永钊,见他双目紧闭已然昏死,左手兀自抓着包裹不放。
第四章 红白喜事
锦帐低垂,红烛高烧。屋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吸上一口就像要醉了过去。
严先生垂首跪坐在绣榻近前,身上换了一套白色的宽袍,脸上惯有的冷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谦卑与恭敬。
锦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么说,你失手了?”
严先生将头压得更低,几乎碰触到身下豪奢的大红地毯,回答道:“小人竭尽全力,还是未能找到出手搭救千叶永钊之人,实在罪该万死。”
“丢了我要的东西,你死上一万回也不嫌多。”锦帐中的女子说道:“总算田玢那边的事你处置得不错,没有留下活口吧?”
严先生连忙道:“小人以人头担保,所有知道公主殿下与田玢关系的人,均已被小人尽数清除。”
“可是千叶永钊呢?”帐内女子嗓音陡地扬高,“今天早晨,他也在场。”
严先生嗫嚅道:“他身中剧毒,绝活不过两个时辰。况且……他并未亲眼见到殿下,应该猜不出您的真实身分。”
帐内女子冷然道:“但愿如此,否则第一个该死的人就是你。”
严先生暗松一口气,明白自己总算捱过了最危险的一刻,但神色里不敢有一丝的松懈,他诚惶诚恐地道:“多谢公主殿下宽容!”
帐内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此严密周到的计划都未能杀死刘彻,反倒将田玢赔了进去,难道天意如此?你先起来,我身上不舒服,过来替我捶捶。”
“是!”严先生如获大赦,从地上爬起。可一只脚刚要伸进锦帐,就听那女子娇声道:“还是先把面具取了吧。”
严先生伸手在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一张比原先年轻英俊许多的面容,轻笑着撩开锦帐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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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不停撞击在虚掩的门窗上,发出爆竹似的脆响,惹得人心烦。
“准备后事吧。”
奇凤雨放开昏睡在榻上的千叶永钊,将沾满碧绿色毒血的皮手套褪下丢进了一旁的铜盆里。
“哇——”千叶小慈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悲伤,伏倒在榻前失声痛哭。
厉虹如与她素来交好,见状黯然神伤道:“凤姨,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么?”
奇凤雨摇了摇头,说道:“背上一道,胸口一道,受伤后又经过激烈搏杀,剧毒随着血液流动,早已渗入他的五脏六腑,我只能令他清醒片刻,走时少些痛苦。”
高凡道:“那就将他唤醒吧,怎也要让他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
奇凤雨取出金针插入千叶永钊的诸大要穴,又拿了双皮手套给千叶小慈戴上。千叶小慈呆呆望着即将离世的父亲,任凭泪水滚滚滴落。
只一会儿的工夫,千叶永钊渐渐转醒,却感到浑身的血液冷得像要凝结,忍不住低低一哼,蹙起了眉头。
“父亲!”千叶小慈抓住父亲冰凉的手,哀哀地哭叫道。
千叶永钊望见泪流满面的女儿,怔了怔,随即明白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