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从厨房出来,起居室里那个旅行袋他带走了,另外拿走几件衣服,和他的两台照相机。
61)
热度还是不退,赌气或是苦肉计,我一直没去看医生。蒙头睡了很久,希望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好了,至于怎么个好法,我也不知道。真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全黑,我在黑暗里伸手摸到床头灯的开关,打开,一小团橙色的光亮起来,照的房间里又空又安静。开灯的那只手上还带着林晰求婚的戒指。
7年来挥之不去的另一个人的影子、停不掉的避孕药、总是无限接近又永远到不了的婚期,昨晚的克莱斯勒、我睡在沙发上,名片……我就像一个着了魔的没心肝的人,他不要我了。可能昨晚之前他还下不了决心,他去巴黎见另一个女人,但还是算好时差,每天给我打电话,赶在我回来之前回家,假装自己一直呆在纽约家里。他去巴黎,去见另一个女人,我反反复复的想,管她是谁,她给了他什么样的安慰,她是不是100%的爱他,是不是没有任何爱情之外的东西让他们在一起……我没有一点力气,躺在床上乱想,直到又想到昨晚发出去的那封邮件。
于是,我这个着了魔的没心肝的人又去打电话、查收邮件,而世界上某个角落里,另一个着了魔的没心肝的人仍旧毫无音信。我手里拿着周君彦的名片折来折去,突然想到Huderson,他很久之前就问过我知不知道SOX,他很可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周君彦也很可能和他还有联系。此人的名片在我的名片夹里和一群会计主任财务经理混在一起。我翻出来,打过去,一点没有犹豫。
嘟嘟声过后,电话接起来:“你好?”
“你知道周君彦在哪里吗?”我张嘴第一句话就问。
“你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我跟你也见过几次。我是程雯瑾。”我一连串的解释。
“是你啊。”他一定又那样笑了,然后说,“你好吗?你听上去很糟糕。”
“你知道周君彦在哪里吗?”我没答他,固执的重复,“如果你知道,请一定告诉我。”
他的声音不带笑容了,问我:“打这个电话就找得到你吗?”
我回答是,刚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电话响了,没有显示号码。我接起来,电话那头说道:“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眼睛一下子湿了,“你在哪里啊?”我哭起来,好像一瞬间回到从前,我在Berkshire的寄宿学校里面一心一意的等他来到。
“你不要哭,”他说,自己的声音里却也带着点哭腔,“我没事,我很好。”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会跟你解释的。你半个小时之后收一下邮件。”说完就挂了。
半个小时之后,一封新邮件在收件箱里跳出来,正文只有几句话:我跟那件事无关,来找我,我等着你。附件是一张电子机票,目的地迈阿密,航班就在两个小时之后起飞。
62)
我几乎什么也没有带,只拿了一个装了驾照钱包电话的小包,想了想,然后把护照也放进去。走到底楼门厅的时候,管理员叫住我,问是不是去医院,他帮我叫车。我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但还是回答说不用。没有去车库拿车,出门一路跑到相邻的大马路上去叫出租,一副准备亡命天涯的样子。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Last call,航空公司的地勤招呼我走快速通道林登机牌,所有事情都快的不容我考虑。机票没有仔细看,只知道登机牌上的位子很前面,上了飞机才发觉这次3个多钟头的飞行居然坐的是头等舱。相邻的座位都没有人坐,空乘一转眼消失在蓝色门帘后面,搭乘的仿佛是一次鬼魅的航班。机舱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冷,可能是还在发烧的缘故,我身上只有睡觉穿的短袖汗衫和一条薄薄的运动长裤。我把座位上的毯子裹在身上,又另外要了一条厚一些的绒毯,盖在身上。一个有些年纪的空姐过来说我脸色很不好,问我还要什么。我就要了一片感冒药。药吃下去,飞机已经开始滑行,我眼皮又酸又重,后背和大腿骨隐隐的疼,很快药效上来,我睡得昏昏沉沉。
做了一程的乱梦,梦里天空像蓝眼睛孩子的虹膜那样湛蓝,林晰的脸离我那么近,用温柔声音说:乖乖的,等我回来带给你一束玫瑰。我很乖的点头,看着他在草地中间一条灰色的路上越走越远。又听见远处有人在叫我,我看过去,是周君彦站在一个伸向海面的的崖角上,他看见我回头就纵身跳下去,一个漂亮的姿势钻进浓郁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