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走。
“她不是不相干的人。”
他俩执手的那一瞬间,雷暖容看见女孩子的左手中指上套着一只簇簇新的梨形钻戒——顿时脸色青白,大踏步跟上他们。
行走间,她紧紧盯着前方那一点明锐。直到走进病房,那枚钻戒的模样已经深深烙入她心底。
雷再晖的养父雷志恒已经醒了,正倚在床头听妻子念一篇人民日报的社论。
“爸。看谁来看您。”
饶是钟有初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乍一和病榻上形容枯槁的老人打上照面,立刻背上升起一股寒气。
死亡有其独特的气场,感受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雷志恒不仅瘦,且浮肿得厉害,面上不正常的绯红疹子,是低烧所致。
他唔了一声;艾玉棠不知道钟有初是什么来历,但见她气质沉稳,与雷再晖契合,心里已觉奇怪,合起报纸起身迎客:“请坐。容容——削个水果给客人。”
雷暖容铁青着脸,大力塞了根香蕉在她手中:“吃吧,别客气。”
钟有初说声谢谢,在艾玉棠的位置坐下:“雷伯伯,我来看您。”
面庞如玉,温言软语,她浑身源源不断地涌出生机。雷志恒突然来了精神:“你是……难得,难得。”
雷暖容感到一阵莫名急躁,低声问:“妈,这人你认识吗?你看她戴钻戒来对我示威。”
艾玉棠目不错睛地望着丈夫和儿子:“老雷,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有痰卡喉,他说话已经极度吃力,但精神并没有塌下去:“她是钟晴。”
艾玉棠也似长长出了一口气:“是你呀,钟小姐!”但口气并不如丈夫那般雀跃。
“请叫我有初。这是我的本名。”
他断断续续报出几个她曾扮演过的角色名字,又将骨瘦如柴的手强伸出来,钟有初赶紧握住:“再晖说,他全家人都很喜欢看钟晴演的戏。我本来还不相信,以为他是哄我开心呢。”
雷暖容高声反对:“哪有?至少我没有。”
她深恐被看低了去。钟有初抬头望了她一眼。雷暖容直疑心那笑容中有挑衅,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脸。
艾玉棠叹了口气:“唉,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失礼。我并不知道再晖竟然请到了你来看老雷。”
“哪儿的话。我早就应该来。”钟有初抿嘴一笑,“雷伯伯,您心想事成。”
雷志恒疑惑。她微低了头,只将眼波递给雷再晖。两人相视一笑,多少真情假意。
“爸。妈。我和有初已经订婚。”
直到现在为止,天气仍是灰蒙蒙的,因为怕刺眼,白炽灯也没有开。钟有初穿着暗色调的衣服,却仿佛会发光一般,一只手握着雷志恒,一只手握着雷再晖,将雷家父子都罩在自己的光影中。
艾玉棠猛然想起十几年前雷志恒确实曾经戏言将钟晴讨给雷再晖做新娘,不由得眼前一亮。最近雷志恒常常想当年,深悔对养子雷再晖不公,虽然事业有成,却不见他成家立室。大概是被伤透了心。
雷再晖此举恰恰治到了养父的心里去,叫他死而无憾。
但有人气炸了肺,也顾不上说出来的话有多滑稽。
“胡扯!哥!你不能随便拉来一个过气明星,就说她是未婚妻!你说!你演这场戏,我哥付你多少钱!”
雷再晖虽是孤儿,却不稀罕些微兄妹之情。他要给老父亲一些临终安慰,却被深深冒犯。雷暖容的所作所为已不是任性嚣张,而是自私冷酷。
他正要发作,突然感觉右手手心被“未婚妻”深深地捏了一捏。
她感慨满胸,语气如梦:“我演这场戏,再晖要给我一辈子。”
雷暖容顿时被这句话给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雷再晖心中一动,也侧脸望向钟有初。她眼底一片似海深情,不断涌上来,即将满溢之时,却对他促狭地眨一眨左眼。
纵是雷志恒这样的人物,也被骗了过去。他大感安慰,轻轻拍着钟有初的手,一面笑一面咳出许多痰来,“好!很好!”
艾玉棠轻声道:“老雷,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钟小姐既然和再晖是这样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是吧,钟小姐?”
钟有初点点头。雷志恒也觉得倦了,便眯起眼睛蓄神;艾玉棠将床头摇低,又拉上窗帘。钟有初见状,低声对雷再晖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走到无人的楼梯间去,正要拨打家中的电话,转念一想何必给父亲钟汝意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