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样突兀一邀,钟有初脑中诗词完全忘光,一时只拾起两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最通俗最浅显,三岁小儿都会吟诵的唐诗,完完全全写出雷再晖颠沛流离的人生。
幸好现在身在故乡,虽然是住在酒店里。
雷暖容不知何故,选在一个雪夜来访。
“雷再晖,你看——一搬回去住,父亲身体和精神都好多了,总说闲得发慌。我和妈妈打算为他出一本彩绘册,展示他一生所收集的琉璃。”
“若是扬名,会有更多珍品出现,寻找伯乐。父亲一定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出力,你出钱。”
说的好不理所当然。
除开在片场,钟有初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变得那样快,她刚到医院时,雷暖容还将雷再晖看做唯一救星,死命缠着他;雷志恒稍稍好一点,立刻将雷再晖视作鸠占鹊巢的敌人。
变心如此之快,只有一个原因。
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雷暖容滔滔不绝说了一堆,雷再晖沉稳听着。钟有初坐在他身边,只见他长长的睫羽凝然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喂!说话呀!”
“父亲知道你们的计划?”
“蠢啊你,这是个惊喜。”
“他恐怕不适合这样劳累。”
“那你不用管。我和妈会操作。父亲写的心得有一大摞。你拿钱出来,我找人润色。顶级摄影师来拍照的话,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
“孟国泰那种商贾都能出自传,父亲一生奉献给格陵电力,写本随笔有什么不可以。我们都希望他高兴。”
雷暖容这种无脑儿居然一套一套说得好不流利。钟有初心一直提到胸口,知道背后一定有人怂恿,趁这一家人病的病,老的老,弱的弱,要揩油水。
雷再晖一口拒绝:“不。”
雷暖容肯定做好和他争辩的准备,立刻高声喝他:“出一本书又不要很多钱!就算加上宣传费,对你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快点拿支票簿出来!现在是你表现孝心的时候了。”
毋庸置疑,雷志恒一旦康复,她还会将雷再晖扫地出门。
雷再晖道:“雷暖容,你想清楚。父亲并不是实业家,为何会有价值千万的收藏品。”
雷暖容脸色一变,咬住嘴唇不说话,面上慢慢显出懊悔和害怕交织的神色。
“切勿晚节不保。”
钟有初也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爬上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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