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辽阔的大海以及性格豪放粗犷的海寇,依然给大江、淮水孕育出来的天武军士卒以崭新的感受,渐渐地,他们对于这曾经被自己嫌弃的泛着淡淡腥气的海风和不断摇晃、永无宁日的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水里的豪杰,自然不用担心晕船。
这也是为什么叶应武会放心大胆的将这些人放出来,因为叶应武心里很清楚,当看到辽阔无垠的大海的时候,每一个男儿,无论他是在和风细雨的江南长大,还是在大江九曲的荆湖生活,都会由衷地被这种气势所震撼,并且在漫长的岁月中喜欢上这种生活。
“两位将军看着海上风光如何?”李叹微微笑着从张贵、王达身后走过来,出来海之后只要一路南行便可以,这些李叹直接当甩手掌柜交给了白怒涛,每天最悠闲的反倒是他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王达忍不住感慨道:“如此景致,此生若不能相见,怕会留下遗憾吧。”
“土地可以养活人,而又有谁能够明白,这荡漾的万里波涛依旧可以养活人呢。”李叹轻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他们两个听,还只是在喃喃自语,“某一生经历了颇多风雨,也认识了太多太多的人,然而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怕就只有那位叶使君了。甚至就连曾经在此间纵横一时风头无二的张麻子都无法与之相比拟。”
有宋以来,海上经贸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是经过了漫长的三百年,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海洋依旧只是发家致富的通道,是通往另外一个地方换取高额财富的捷径,却很少有人能够意识到,自己可以组织一支船队,跨过万里重洋去占领远方尚且处于荒蛮未化时代的土地,将那里经营成华夏海外的乐土,自己也成为为王朝开疆拓土的有功之臣。
甚至就连王达和张贵,也是在叶应武的话里话外方才听明白这这深层的意义所在,现在李叹说起来,两人脸上都流露出信服的神色。不过李叹并不打算仅仅只是当着叶应武两员大将的面拍马屁,而是伸出手,指着整个船队的正前方:
“那里,有一座巨岛,毗舍耶,而在这座岛的东北方向,是琉球,继续往北面,则是曾经在大唐被打的落花流水的倭寇,而从毗舍耶岛向东则是宋之澎湖,往南则是宋之琼崖诸州,这就像是一串美丽的珍珠,又像是一条致命的铁链。”
微微一怔,对于海上的情况,张贵和王达知道的远远没有李叹多,现在听这李叹娓娓道来方才对这华夏以外的世界有了些基本的认识,只不过这些认识也就停留在这些岛屿存在的境界上。
李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拥有这一串岛屿,就像拥有世上最美的珍珠,而不能控制这一串岛屿,就像是将自己紧紧地锁死在家门口动弹不得,永远都会在大禹九州的土地上来回征战来回讨伐。”
嘶!张贵和王达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个人同时看向李叹,这个家伙如果不是野心太重的话,就是真的大彻大悟的人,无论如何都需要加倍提防!
看到两个人眼神的变化和有些冰冷的气氛,李叹苦笑一声:“无需惊讶,这种想法,不只是某,东极岛上大多数有些头脑的人都清楚,只是没有一个人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实施,放眼整个大宋,竟然也就只有叶使君能够给予援助之手,而且······”
“怎么?”手掌握紧栏杆,手心中已经渗出了汗珠,王达轻声问道,只是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甚至在打颤,就像是在黑暗中,有一扇大门突然打开,无限的光明倾泻进来,照亮前方。
“而且,”李叹看向西方,“莫大的王朝,竟然只有叶使君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某将他认作人中之雄主,要追随其麾下为之效力。”
人中之雄?王达和张贵神色各异,默然不语。
张贵心中自然是欢喜更多,李叹的才略和谋略他们已经见到了一二,这么一个聪慧绝顶的人把叶应武抬高到这个层次,受过叶应武大恩的张贵怎能不高兴。而王达在震惊之余,也暗暗揣测,如果到时候在叶应武的带领下天武军真的可以开创前代君王未有之事业,那么那个桀骜不羁的青年,还会不会甘心对大宋俯首称臣?
而到时候他王达又应该何去何从?
只不过王达旋即换上一抹笑容,管他呢,这些事情不过是臆想罢了,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更何况,在这周围,李叹、白怒涛还有这些东极岛的海寇,可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大宋王朝,他们效忠的也不是官家,而是叶应武叶使君,这个时候流露出迟疑的神色,若是被比狐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