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被疼痛夺取了心智,死命地抓住手中的东西,吃痛地吸气。而沉默冷然的少年,任由她全力地掐着他的手掌,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向冷淡的眸子里,隐隐闪动着难解的光芒。她痛得死去活来,根本没有留意。
吃了药,也针灸过了,她折腾了许久,待得疼痛稍缓,终于累得沉沉睡去。冷漠的少年坐在雪白空寂的病房中,微微俯身,为容颜苍白的女孩拭去细密的汗珠,以难解的轻柔。
她喃喃了几句,微地蹙眉。少年盯着她许久,缓缓俯身,气息悬在她上方几公分处,神色复杂。片刻后,他面露恼色,用力闭了闭眼,猛地抽身站起。
古暮沙一惊,张开眼看到綦连客站在在床侧,左手还被自己死命掐着,正默然地望着窗外。唉,陪着一个病人,想当然是无聊的,难为他了。
她扬起头,带着笑意地:“綦连客,呃,谢谢了。”
他头也没回,冷冷地“嗯”了一声,自顾自看那窗外开得正盛的迎春花。似乎那花儿,是世上难寻的美丽一般。
切!她可是难得认真地向人道谢呢,居然这么不屑地回应。古暮沙尚在心中咕哝,忽听他平静地问道:“每次都这样吗?”
如果不是知道他性情凉淡,古暮沙简直要以为他是在关心她了。拉了拉被子,她回道:“不是。这次是我自己不注意,自作自受吧……你,你问、问——你怎么知道……”忽地反应过来,她尴尬地指着他,所有的话噎在喉间。
即使平日她再如何张扬轻狂,即便身为亲姐弟,讨论这种事情,也太令人……
少年冷冷地回头,口气有些指责:“生理卫生课,你究竟上过几节?”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可惜他居高临下,她自然而然地气势不足,干脆掉转了头,不闻不问。
“没事了的话,我们回去吧。”少年冷静的道,不由分说掀开她的被子。
她恼火地拨开他的手,拉回被子:“想冻死我啊你!还有,我叫人来接,你回老头那里去吧。”
少年眸子一黯,口气益加冰冷:“那是爸,不是老头。”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说到底,你是我弟弟!”
少年唇角动了动,压着讥刺般,冷笑:“我没那个福份。”沉默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淡淡地道:“我送你回去——我知道你妈现在在家,不会被她看到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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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在她生命中,他似乎不止那一次充当了白马王子的角色,将她解救出困境。尽管,这白马王子,也经常给她……给母亲带来很多的……刺激。
08 利用和被利用
綦连客是知道母亲在家的,所以他那段时间刻意避开了母亲,回到他自己的家里居住。而那次送她回去,他更是在离古家豪宅几百米处便停住了脚步,谁又料想竟巧遇参加抑郁症诊疗沙龙回来的母亲呢?
已有许多年,母亲不曾像那次那样颠狂了。只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几乎一直生活在疗养院、难得回家住几天的母亲,平素举止娴雅,即使神色间总是郁郁寡欢。
那几年,老头都没有进过古家大门。是不愿回来吧?毕竟,他还有另外一个家,一个“父慈子孝,夫唱妇随”,不会有人曾歇斯底里、指着大门让他“滚”的家。即使在母亲病情越来越重,不得不住进疗养院之后,老头也极少回来。那时,已成习惯。而綦连客出国的这段日子,老头干脆连团圆饭也暂停。父女二人除了在公司的交流之外,几乎形同路人。
微微苦笑,古暮沙想起记忆里娴雅端庄的母亲,发作起来时疯狂可怖的样子。本是多么温柔的一个女子,因着自己的痴情,因着付出得不到回应,因着丈夫的背叛……竟完全判若两人,变得失常,变得刻薄,变得怨毒!
古氏今日的兴盛,老头确实功不可没。当年母亲选中了一个商业奇才,而老头也在屡获大捷、头角峥嵘之后得到了外公的青眼相加。只不过,那个有着英俊外表、潇洒举止的商业奇才,并不是一个好丈夫罢了。
当真是身教胜于言传哪,自幼目睹父母这种相敬如“兵”的关系,耳闻母亲怨恨的话语,她不曾想望过爱情,也不曾相信过爱情。
她也曾怨过恨过老头;她曾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异母的兄弟;在叛逆躁动的青春时期,心中也几近发狂般地厌恶过,厌恶自己血管中流动的那一半“背叛”的污浊的血液,恨不能将之完全置换,恨不能自己从未存在!
然而,纵使曾那般疯狂地自厌,她却不曾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