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沉默。
他想起那日楚央揭发宋钟鸣等人的那天晚上。前一刻还在歌舞升平纵情声色,后一刻便杀伐决断翻脸无情。
谈笑间便能不动声色,翻手乾坤。
那是属于王者的尊贵和威严。
收押宋钟鸣后,驿馆遭遇行刺,他连夜调动城防护卫军,赶到之时却看见满地尸首,中间冷峻侍卫持剑而立。 房门大开,灯火微明。长桌之后,楚央正悠闲饮茶,宽大衣摆逶迤席地,眉目风卷如画,淡淡唇色笑意微微,似在等他。 所谓的绣花枕头,全都成了笑话。
彼时他问:“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世子可否解惑?”
楚央眉目不动,“说。”
“世子文武双全,洞察力非凡,又身份尊贵,缘何放弃锦绣前途,远离京城?”
他记得,当时楚央笑得漫不经心。
“周大人寒窗苦读十载方有今日明州一席之地,我为何不能十年游戏人间方知浪子回头?”
这话听着都觉得敷衍。
但他不说,周与安也不问。
只是对这个年轻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看似放荡不羁,实则乾坤深藏,且心思细腻深沉如海。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宋钟鸣落网,其他涉案的官员跟着下狱。
皇上圣旨降临的第二日,楚央便借他的府衙开堂审讯,人证物证一干呈堂,当日即判斩刑。
行刑的那一日,几乎全城的百姓都为官街道。
只是让他颇为诧异的是,之前被楚央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些良家闺秀和纨绔公子哥儿,竟异常安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忍不住询问。
楚央听后就笑了,绝代容颜如花绽放,妖冶深眸摇曳生姿。
“周大人,你还真的信那些所谓的‘寻人启事’?”
他一怔。
“世子此言何意?”
楚央勾唇微笑,眸光若星辰烂漫。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富贵之家享乐的法子也是层出不穷。但有些事情,毕竟不够光明正大。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也不能太过放肆,否则这世道岂非乱了?况且即为隐秘之私,又怎可能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呢?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顿悟,“那么那些寻人启事…”
楚央慵懒而散漫道:“周大人为国为民,实在太忙,我即便是想要见上一面也难上加难。皇上的吩咐我不能无视,见到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又不能冷眼旁观。只好另辟蹊径,寻求他法。”
他听得满面羞愧。
“是下官有眼无珠,怠慢了世子。”
楚央笑笑,不做计较。
“贵族门阀清高自持,看不起青楼烟花之地,却不知越是杂乱荒唐的地方,就越是群英荟萃。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他们的消息耳目,可比常年埋头桌案批阅公文的官吏灵敏多了。而且那些人多半德行有亏,只要抓到一个,就能抓到一群。以群为代表,给各府衙施加一丁点压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如此。
周喻安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不敢有所轻视。
再后来,他目睹了楚央审讯宋钟鸣的手段,起先只是关押起来,也不逼供,反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刺客刺杀,他就让宋钟鸣在一旁看着,制造恐惧心理压力。
三天后,楚央下令不许给宋钟鸣喂食。
宋钟鸣也算是颇有傲骨,任是如何的饥寒交迫,也不妥协,抵死不供出背后之人是谁。
楚央并不着急,饿了他两天后又继续送吃的。如斯反复好几次,把宋钟鸣折腾得神经紧绷,每一次都要吃平时三倍的量,以免再被断粮之时猝不及防。
周喻安一直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曾私下询问,楚央却微笑不语。
今日狱卒来报,说周喻安饿了两日已经昏迷过去,是否要送饭?他不敢私自做主,只好来请示楚央,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不瞒世子。”
他声音低沉,语气诚挚。
“下官本出身贫寒,当年入京参加科考还是问左邻右舍借的盘缠。后终于金榜题名,高中榜眼,却因出身微贱而受权贵轻视,以至被贬至此。也曾心怀怨怼,故而不喜权贵,也不愿同流合污。明州任职八年,下官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好个只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楚央毫不吝啬的赞道:“但周大人可否想过,你本有大才,却因多年前一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