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凉和李容和到流华宫时,两个大宫女在宫门外已经等待许久了,把两人接引到了内殿。
玉贵妃坐在檀木桌旁,温柔地看着两人,她的面容依旧像是五年前一样,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流露出动人的风情,这一日她穿着凤冠霞帔,脸上不施粉黛,红光满面,倒像是新嫁娘。
桌上摆着微生凉从前喜欢的雕成花瓣状的蜜饯,还有李容和最喜欢的杏仁膏,但是不同于先前的是,微生凉有了蛀齿,再也吃不得太甜的吃食了,而李容和自从在府里被下了毒,对杏仁膏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玉贵妃声音暗哑,招了招手,“小凉,容和,快坐下来,本宫有话要嘱托你们。”
微生凉顿了顿,落了座,李容和有些警惕地看了眼眼前的玉贵妃,犹豫地落了座。两人都是对桌上的吃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果真都是长成大孩子了,现在也知道要提防着人了,连本宫都信不过了。”玉贵妃抿了抿嘴唇,莞尔一笑。
微生凉不言语,李容和沉默。
五年未见,虽是想念,可是思绪万千,无从说起,无言以对。
玉贵妃十指纤纤,缓慢地拿起一块蜜饯,细细地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又吃了块杏仁膏,眉目温和地看着这两个人。
微生凉手指颤了颤,拿起了块蜜饯,压抑住牙疼的感觉,面上不显,赶紧咽了下去。李容和看着红衣艳绝的玉贵妃,似是疯癫,却又像是寻常,勉强拿起了杏仁膏,也吃了一块。玉贵妃对他们曾诸多关怀,他们亦不是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之人,既然是她想要他们吃,他们也不愿拂了她的意思。
玉贵妃看着这两个孩子,一时间感慨万千,她不曾想过,五年后,他们都出落成了眼前的这般模样,坚韧的小少女,文质彬彬的小少年,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就会成长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栋梁之才,她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有幸与焉。
“你们可知,为何今日我穿上这火红嫁衣?”玉贵妃手撑着脸颊,倒是像个娇俏的闺阁女子。
微生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知。”
“我自知是油尽灯枯了,临别前,有几句话,想同你们说说。”玉贵妃眨了眨眼睛,眼睛有些涩,可是却流不出泪水,刚刚吃的东西也是在胃中翻滚地厉害。
微生凉有些愣怔,李容和亦是一时惊住了,眼前这个荣光满面的女人,为何会说自己是油尽灯枯,他们不愿相信,也不会相信。
“这原是本宫嫁给那宋祁当太子妃时,穿的嫁衣。但这嫁衣原不是为了宋祁的,是为了旁人,一针一线绣的,嫁给宋祁的时候,想的也是他。本宫未求过你们什么,而今能求的也只有你们,千叮咛,万嘱咐的,也就只有一件事。”玉贵妃面色白了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微生凉和李容和一同跪在了玉贵妃的脚边,两人眼中俱是泪水,窸窸窣窣地落下。
“姑姑,您尽管说,一定给您做到。”李容和沙哑着声音说道。
“好孩子,小凉,容和。你们替我寻个人,去羽民国的白家。你们替我问问有没有一个人,化名叫百里仓,来过这南国。”玉贵妃喘了喘气,面色如土,暗沉了下去,整个人如同秋天的落叶,在风中飘摇不定,颤抖不已。
微生凉慌忙站了起来,抱住了与贵妃,李容和赶紧倒了杯茶,递到了玉贵妃的嘴边。
玉贵妃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问问,那个人,他为何不赴约,为何不娶那南国的李家大小姐,李若暇,你问问他,问问他。”微生凉握住玉贵妃的手,却发现并不像多年前那样温暖,而是冰冷地不行。
微生凉点头,“我答应您,我一定做到,我一定问问那个人,我带他来见您。”微生凉慌了神,抱着玉贵妃,仿佛只要抱紧了她,就不会死了。微生凉没有想过,多年未见,再见竟然是这般生死两茫茫的境地。
李容和朝着门口嘶喊道,“来人啊,传太医,传太医。”
灯影摇曳,油将要燃尽,灯也快要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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