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衣也知道,邓云鸿说的有道理。
他们这些旧皇族,最害怕的,就是跟造反扯上关系。大家投降了大楚,就想安安稳稳过完余生。若是不禁足,万一汤夜的人进京了,到处一窜,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哎,亡国的人,早该料到这些的。”何青衣叹了一口气,“皇上你拿主意吧。”
邓云鸿见她答应了,心里也放下了一件事。他知道何青衣对改朝换代的事,没多少意见,可真遇到矛盾了,她的心,多少还是偏向汤家一些。
邓云鸿知道,这事何青衣心里委屈,倒是给庆王做了些补偿。吩咐了六尚宫的人,抽出几天时间,专门去庆王府帮忙,让他们旧皇族的人,好好办了场婚礼。
太皇太后虽然不问世事,可庆王是她最宠爱的小儿子,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舍弃,皇位,权力,甚至尊严。
眼下,她虽然没了太后的荣耀,可在庆王府里住着,边上有老姐妹们陪着,日日都能见到孩子,心里还算满意。
以前给庆王选妃,太皇太后最不看好的就是花随人,没想到,最有情有义的,却是这个隐瞒年龄的花随人。
她的性子活泼,跟庆王倒是一对。太皇太后知道花随人不离不弃,对她的好感,也多了许多。性子活跃又如何,只要她对由儿的心思就好了。更何况,这样忠贞坚定的妻子,庆王能娶到她,也是福气。
庆王虽然懵懂,今年也十九岁了。他对花随人的心意,也有所感动。再从感动,渐渐生出爱意。娶一个性情相投,又经历磨难考验的王妃,庆王也很满意。
何青衣一早就准备了他们的喜袍,又带了宫里六尚宫的人,提前一天,就在庆王府忙开了。
太皇太后知道,何青衣在宫里,也是独木难支,可她不得不去撑着。若不是有她撑着,后商旧皇族的日子,哪有这么舒服。
亡国的人,还讲什么尊严呢。眼下,邓云鸿为了何青衣的面子,对后商旧皇族很好。除去不能出京城,行动还算自由。
太皇太后也有些庆幸,还好,何青衣是真的喜欢邓云鸿了。否则,她若是不喜欢,邓云鸿再一厢情愿,最终也是苦了何青衣。这样两情相悦,太皇太后虽然心里隐约有些替何青衣难过,却觉得还算圆满。
到了大婚的十二月初三,因为是庆王的生辰,所以这婚礼就夹杂了些贺寿的味道。何青衣一早就派卓文去了花随人家里,陪她梳头穿衣。
到了午时,花随人的轿子从家里出发了,花采轻却哭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彼此相依为命。他想给她挑个人品好的,能力好的夫婿。
可花随人却偏偏看上庆王这么个纨绔王爷,除去亡国王爷的身份,一无所有。花采轻也担心,日后若是皇帝的态度变了,他们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花采轻就哭的更大声了。
只是,他一向爱女如命,哭成泪人,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花随人的轿子进了庆王府,就由喜婆引着,进了礼堂拜天地。何青衣正乐呵呵看着呢,却瞥见王平跟小和子一身的泥土,拎着个酒瓮过来了。
等他们拜好天地,花随人进了洞房,庆王就出来敬酒了。家仆们拎了王平他们拿出来的酒瓮,筛了酒到小壶里,给众人送去。
何青衣拎过酒壶,倒了一杯,先喝了一口。庆王一眼就看见她偷喝了,“这酒我藏了十九年,我还没喝上,你倒抢先了。”
“十九年?”何青衣很不齿,“你现在才满十九岁,莫非,是你在太皇太后的肚子里,就去埋酒瓮了?”
“你这人不讲理,”庆王说,“我不去埋酒,自然有人替我去埋。”
“你十四岁才搬到这里的吧,”何青衣也咬着不放了。
“哎,是我买的了,”庆王说,“特意让人买了我出生那年的酒。结果便宜了你不说,还被追问成这样,哎!”
何青衣笑,问他,“你埋了几坛啊,味道很不错啊。”
“嘿嘿,”庆王笑,“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他们正说着,徐坤文何学瑜就来催了,“王爷,你天天腻着皇后,现在大婚了,总得来腻着我们说说话吧。”
“去吧,我进去看看嫂子。”何青衣笑,拎着酒壶就进洞房去了。
花随人穿了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上,边上守了几个丫鬟婆子。
听见开门的声音,花随人就问,“是谁啊。”
婆子赶紧让她收声,何青衣笑了出来,“嫂子,是我呢,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