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可用四射,襄尺射乃是君臣之礼,凡射必要退居爵高之人后一步以示尊重,这一射他早已遗忘。
拈弓搭箭,先取白羽一支,拇指勾弦拉弓如满月,朝着滕叔羽的右脚踝飞射而去,大喝一声道:“叫你知墨者手段,亦叫你知天下之大!”
说罢松手,羽在上而镞在下,弓弦嗡嗡,箭杆在空中折成一个微妙的挠度迅速伸直,向前疾驰。
甫一松手,禽滑厘又从箭囊中取出三羽。
一羽夹于拇指,其余两羽以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指相夹,快速拉弓,一箭飞出,迅速接上另一支,三支羽箭在空中竟成连线。
早飞出的第一箭正中滕叔羽右踝,没入一寸;第二箭中滕叔羽左踝、三中左肩、四中右肩。
做御手的那人,也是叛儒之墨,见禽滑厘射出这样一手,忍不住大赞,竟是忍不住抖了一下缰绳,险些将自己跌落。
旁人许认不得,可他这种叛儒却认出了这四箭的精妙,竟是将五射之中除襄尺之外的四射技法全都展示出来。
第一箭中滕叔羽的右踝,正合头高镞低的剡注之射,剡注此第一射。
中其脚踝,入踝一寸,若用以射草侯,则必然贯侯而过,正合白矢之射,白矢此第二射。
掌控三羽,接连射出,空中羽箭若连一线,正合参连之射,参连此第三射。
四羽皆中,左右踝、左右肩,滕叔羽倒地,四羽飘荡如井田,正合井仪之射,井仪此第四射。
只此一技,御手便知禽滑厘射术之精,也亏得他是叛儒,否则若他是工商出身的墨者,恐怕还不能识得此射之雅之高。
禽滑厘既见滕叔羽倒地,便收了弓,暗暗点头,多年不行四射,不想如今手段依旧。
他平日很少展示自己的射术,即便守城之时也从不玩这些花活,但是今日驾车追击正好想到自己年少纵车追猎之时,终于聊发少年狂,使出这等手段。
再者,他以墨翟为师,知道墨翟手段精巧,但唯独御射术算不得国手。
先生平日行义,但骨子里年轻时也是个争强好胜之辈,当年公输班做出木鸢,先生先是做出木鸢之后,才告知公输班此物不能利于人,不能算巧。
但在没做出之间,纵有道理也不会去讲。
这是天下十豪自己的傲娇,十豪皆有。
儒墨死敌,墨子一生虽非儒而多誉仲尼,可终究也存了许多比较之心。
昔年仲尼御射无双,驾车之法堪比奚仲,一手参连快箭更是闻名,奈何墨子虽能制车却不能在御车之术上与仲尼比;虽也能做出参连白矢之类的手段但也难与仲尼相较。
因此禽滑厘从不在先生面前展示自己的这一手四射之法,以示尊重。
守城之时也只是用最简单的劲射杀人,对方又无养叔纪昌那样的人物,也不必展示。
今日发了少年狂,先生又不在身边,又想到自己在登车前做出的大略,是以兴致颇高,只觉这一射的畅快确是数十年不曾有过。
畅快之余,于车上大喝道:“束手就擒,我不杀你等,否则便将你们射杀!我禽滑厘从不虚言!”
滕叔羽既中箭倒地,他的伙伴朋友终究心存担忧,想去搀扶,又听禽滑厘这样一喊,脚步放慢。
这里是沛地乡野,终究不是三晋魏地的上流社会,禽滑厘的名号此时并不显着。
只是他先显了一手惊人箭术,又有之前并非墨者第一剑士的骆猾厘于台上奋勇,再有之前墨者死士的阵势,层层叠加之下,这些人竟也相信他不虚言,纷纷站立。
禽滑厘下车,亲自将滕叔羽绑缚,又帮他折断了箭杆,说道:“你又不曾行敛财、淫祀、活祭之事,何必要跑?只要认输,难道我们墨者便非要杀你吗?你不必怕,日后说不准还要交流。”
滕叔羽满面通红,身上虽痛却也不叫,只道:“我非惜身,只是将来要做大事!”
禽滑厘心道我若此时再说你,恐你自尽,便道:“看得出,请上车。”
说罢将滕叔羽扶上车,后面徒步追击的墨者也已跟上,押送众人缓慢回去。
滕叔羽终究是勇士,身中四箭,马车颠簸,竟不哼声,只是不断说自己留此身将来做大事云云,生怕别人不能够知道。
来时匆匆,回时缓缓,不敢太快以免那些人借机逃窜。
待回去时,乱局已解,禽滑厘站在马车上眺望,不由莞尔。
不知何时,墨者书秘名适的,头戴了三束之前刻意折断了主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