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数手脚、耳目的庞然大物。其中任何一个人只要依据共识行动,那么都会为实现最终目标贡献力量。
之前的很多事,算不上是原则问题,甚至以往他和高孙子争论的时候,有墨子压着,总还可以解决。
他也不想和高孙子争吵成这样,而且看似是因为一件早已经争吵过许多次的事。
但今天必须要拿出态度,以往可以为了团结稍微退让,今天绝对不行。
不但不行,还必须要说服高孙子,从而获得高孙子的支持,从而团结一致对付在大方向上都有分歧的那部分人。
墨子老了,禽滑厘即便当了巨子,也镇不住内部的争端,只是碍于情面会维持一个不分裂的形式。
这一次墨子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适很确信,因为如果不是的话,根本不需要扩大这次正常委员们聚会的规模,以二十五人的规模决断,墨子的影响力很容易掌控。
扩大规模,那是因为墨子确信人数越多,适的优势也就越大,从而一举奠定墨家之后的路线。
与高孙子的争辩,更像是一场墨子的检验:如果他连高孙子这边都不能够团结,甚至反目,或者不能得到支持,那么适似乎也就不适合作为下下任的巨子。
适确定,高孙子不会因为私怨而和自己产生矛盾,所以大可以直接用最激烈的言辞争论,哪怕双方各自生气也在所不惜。
…………
屋内,高孙子独自跪坐,看着外面的雨,心中还在气愤刚才适所说的他是在害天下之类的话。
他知道今日的争辩,不是重复以往的老调,而是一些问题的总爆发。
他也清楚,今天看似在谈论璆琳烈酒火药这些东西,实则讨论的是墨家这些年的一系列政策。
沛县发展的很好,这一点高孙子很清楚,不到十年的时间,简直就是移风易俗脱胎换骨的改变。
民众吃的饱了,村社乡邑的面貌变了,习惯变了,牛马多了,粮食多了……
一切都很好。
可相应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原本实行的轮换挖矿制度,随着沛县的发展,民众们已经不太情愿。
沛县的贵族基本被铲除干净,随着铁器的普及,很多原本不适宜开垦的土地也都成了沃土。
民众不再愿意去从事那些疲惫危险的劳作,家里有牛马有田地,谁人愿意去做工呢?
可是,沛县的手工业、冶铁业的人手,却在不断增加,而且每年都在增加。
至于增加的方式,高孙子已经看明白了,或者说适之前就大致说过了。
宋国商丘政变之后,商丘附近已经开始变革,其余地方也在酝酿着一场猛烈的、还未爆发的风暴。
拥有禄田和封田的贵族,不会放手自己对农民的控制。既可以获得这些农民的无偿封建义务,又是贵族们可以掌控的兵力来源。
但是除了拥有禄田封田的贵族外,那些渴望私亩制度的、原本就有自己份田的农夫们支持墨者。
那些拥有大量私田的,原本没有政治地位的士和落魄贵族,也开始支持墨者。
他们的私田不是禄田,对农民没有人身控制权。
墨者开始与他们合作,提供给他们贷款和铁器,传授一些种植技术。
原本他们的私田上,很多人租种他们的田地种植,每年缴纳一定的租税,从而获得赖以生存的粮食。
这些租种者又和原本有份田的那些庶农不同,他们是庶农阶层分化出来的、更为穷困的一批人。因为人口的增加,这些人没有自己的份田,只能依靠租种或是做肆佣为生。
不过此时数量不多。
商丘政变之后,庶民院定下规矩,保留实物租,而且保留的是农业变革之前的什一实物租……以每二百四十步的墨家大亩来算,以前每亩地的产出不过七八十斤,一亩地只需要缴纳最多十斤的实物租。
若是能够足数缴纳,其实对于这些有私田的士和小贵族而言,他们的收入并没有减少。
可问题是……做租税的粮食的确没像以前那样减少,但是粮价这几年暴跌,一亩地收十斤的粮租,根本算不得什么。
沛县如今的手工业发展的极为迅速,棉花、靛草、酿酒的土豆地瓜、做军粮马料的玉米、榨油的各种油料作物……
随便种点什么,都比收原本的私产租合算,墨家又提供部分铁器和技术指导,这些士和低阶贵族摇身一变,不再靠那些租税生活,而是美滋滋地用耕牛耕马和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