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豪华,松香柏绿。
案几上摆放着这几年刚刚出现的、颇受费国贵族追捧的瓷杯,里面斟满了晶莹的米酒。
桌上的菜肴,也都颇受这些年下技术变革的影响,各种曾经没有的调味料,各种曾经不曾有但在下富商贵族那里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烹饪菜肴。
案几的对面,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不是任何人都能称之为公子的,也并非任何人都有资格成为贤人名士豪商这个身份之下的田让的座上客的。
这公子名叫季孙峦,正是费国的公族,但却是庶出,母亲只是妾女,身份低微。
季孙峦也没有什么贤才,也就有个公族庶子的身份,母亲死的早,地位又低,原本在公室中也算是人尽可欺的一个。
几年前一次“偶然”的相遇,季孙峦和田让结实,并且很快成为了朋友。
季孙峦因为封地太也太穷,田让便资助这位“朋友”,度过难关之后,又和季孙峦一起合股做了一些生意。
这生意大部分都是田让在维持,实际上主要就是在楚越那边的一些生意,运送一些泗上的货物去那些地方,再将那里的一些急需的货物运送回来。
赚了一些钱后,田让和季孙峦又合伙开办了一个作坊,墨家暗中支持,帮着联系了不少工匠,而季孙峦又有片封地,上面的农夫也归他管辖,田让又推荐了另一位“朋友”出面帮着季孙峦进行了一些改革,使得季孙峦的收入日增,早不是当年灰头土脸的模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季孙峦便又借着酒劲感慨道:“当年若非你,我哪里能有今日?现在我家中的窗以玻璃透光、仆人几十、每年得利分红极多……这于几年前,我哪里敢想呢?”
田让脸上微笑,心里却道:“你自然不敢想,若非组织让我接近你,那作坊建造需要的技巧工匠,你又如何能知?”
季孙峦却没想这么多,举起酒杯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道:“他们我公子从商从工,违礼而无尊。哈哈哈,只怕他们便是喝不到美酒便这美酒酸。我的那点封地,怎么能支撑这样的生活?他们的好听,只守礼,还不是为了利?”
他自然是有资格这话的,作坊建立起来后,每年的收入远胜于封地的地租收入,如今季孙峦想的就是能不能用手里的钱扩大作坊、扩大产业。
自己这点封地留给子孙后代,怕是用不了三五代就要成为佩剑游历的士人了。
现如今,什么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美色、酒肉、珠玉,这下间好的货物多了去了,没有钱却是只能眼看着。
季孙峦已多少有了些醉态,田让便借了个因头,问道:“你可知前几日墨家传书之事?”
季孙峦点头道:“怎么不知?现在城内都在讨论这件事。城内不少国人都曾在义师服役,归来之后墨者又多在这里讲学。这几年税赋又增,众人早就满腔怒意。如今筑虎又出了这样的事,墨家请以救民之三患,并且要派孟胜为使前来……嘿……”
季孙峦算是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道:“我倒是不怕什么。就我封地的那点收入,要也行不要也校真要是变革了,他们可是要惨了。不过也变不了,孟胜怎么来的,就得怎么回去。”
有些消息,田让虽有名声名望,终究不如季孙峦更容易知道。
听季孙峦的意思,看来贵族之间对于这件事肯定是不会答允的,这倒也在意料之郑
田让自己是秘密墨者,自然想到只怕城邑内不少人也是秘密墨者,况于那些从义师归来的农夫,也有不少明着的墨者,经常集会听人讲学。
只能费国离泗上太近,而离洛阳太远,墨家的道义这几年传播的飞快,又加上费国的政策,已然是处在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之下。
因为良种、技术、铁器的传入,国都国饶生活水平这几年其实比之过去是有所上升的,即便现在按照以往要缴纳五一税,可生活水平依旧比以前要强。
但是,他们从军为义师的时候,见到过泗上的生活,听多了墨家的宣传,这种对比之下,产生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思考方式。
比以前生活的好了,他们想的不是满足,不是安于现状,或者是感谢墨者。
而是觉得比以前生活的好了,那就证明肯定可以比现在生活的更好,泗上富庶,自己也是人,凭什么人家那里就可以过得很好,自己就只是比以前稍好?
这种不满之下,又随着他们需要缴纳加倍的税、还需要继续承担修宫室、城墙之类的劳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