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我只是想赎罪!”
“礼、乐,毫无意义,只是劳苦天下民众!都应该废除掉!”
西门豹仍记得,仍记得当时儿子脱下长衫之后,越说越激动,最后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可他也记得,当时他听到儿子对礼、对乐的评价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既然学过字,可知道粹字是什么意思?”
当时西门彘一定是惊讶于父亲会说起这个毫无关联的事,便道:“粹、米之精华也。最干净的米,便是粹。”
西门豹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说道:“墨家的精髓,在于同义、利天下。而利天下源于利每个人,是故他们要做的,是‘民为神主’。”
“而你……跟着墨家学了这些年,你学到的,是‘取民之粹’!纯粹的、民众的、就一定是对的?那些民众用不到的,就一定是要废除的?”
“当年我修水利,父老乡亲皆不理解,或有咒骂,我就说过,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若天下都依着民众,这天下必然大乱!”
“民为神主和取民之粹,若你不能够想清楚这其中的区别,你以后也不要再去听墨家讲学了。否则的话,你在这里痛苦,就算你去了泗上,也一样被排挤像是一个外人。”
“你现在看到了什么?你看到的是民众苦于分封之苦,可你以为泗上就是乐土?你知道宋国那里,墨家默许土地兼并、使得民众成为佣耕或是被迫前往泗上作坊劳作吗?你懂个屁的墨家之义!你以为墨家是讲恻隐之心的仁人?你以为我这里肮脏墨家那里都是好人?你知道当年禽滑厘守城,城中失火,禽滑厘明知道那个人是去救火可违背了墨家守城之令,当即射杀?你知道适当年在泗上治巫,笑吟吟地毒死了几十人?”
“泗上不是乐土,墨家也不是一群你心中的‘善人’!”
“你的痛苦,源于你的幼稚!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