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的战斗并不激烈,看守的墨者连队甚至都没怎么沾血,听到这齐人有些古怪的口音,笑了笑道:“你们早些投降,早就饿不着了,何至于要打?你说你们图什么?能得什么利?君王攻下了土地也不会分给你们一块……”
那齐人露出烂乎乎的牙齿,苦笑道:“不得行啊,要是早投降,万一你们打不赢,我的家人可是要遭罪了。老父要服劳役、妻子要充营妓的。”
他说完,又小声道:“可我刚才放弩的时候,都是抬高了望山的……”
墨家的士兵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这才想到突击之前将干粮袋都扔到了树林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我这也没什么吃的。不过我们墨家的规矩你也知道,一会准有吃的。”
两个人便开始闲聊起来,远处还有炮声,可两个之前还敌对的人,却谈到了稼穑行垄的那些事,就像是乡亲一般。
俱在九州,相距也不过几百里,天气春秋竟无二致,稼穑百工也无区别,贵族们之间可以谈礼谈乐谈诗,庶农们一样有他们的共同语言……
…………
齐中军。
平阴大夫瘫倒在马车上,半闭着眼睛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六万大军,尽覆于此!”
“东至历下、西至薛陵,墨家想去哪就去哪、想攻那座城就攻哪座城!平阴无兵可守、临淄危在旦夕……”
从墨家的第一师和骑兵以纵队出现在南侧的那一瞬间,平阴大夫就知道败了,甚至没有生出哪怕一丝的侥幸之心。
那里才是墨家的主攻方向,一日多的战斗,墨家一直在骗他,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前骗的他将可以维持的剩余兵力都调向了右军。
左军空虚,无兵可用,墨家一旦突破,那就是一马平川,骑兵可以直冲中军。
原本固守如乌龟的预备部队,一旦动起来,再想要维持原本固守的阵型已不可能。
左翼崩溃,中军前沿的崩溃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大军云集在右军,转攻为守已不可能,墨家的骑兵就像是切入羊脂的热剑,只是轻轻一冲,就让一个正在向北支援的齐人旅溃散,根本不可能再组织起来有效的防御。
现在平阴大夫已经知道,右军面对的不是墨家的主力,至少不是主攻的方向。
可是,大军云集在右侧,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按说已成强风之末的义师左翼竟是岿然不动。
半个时辰前右军开始反击,山下营垒那里,墨家有三个旅,众多火炮,猛攻的齐军不但没有攻下,那里的义师竟然还组织了一次反击。
向南一点右军和中军的结合处,齐军靠近后,那里的士卒迅速结阵,人数也就不过两千,结成三个大阵。
三个旅的齐军三面猛攻,北侧的一面可能会被山丘下的义师袭击让了出来。
六千余人轮番上阵,那也就两千人的义师步卒将阵法运用到了极致,三倍的兵力之下,半个时辰竟不能破阵。
三个品字形的大阵之中,是义师的火枪手和炮兵,每一次想要从缺口处攻进去,炮兵和火枪手就会来一次齐射。
结阵的矛手死战不退,不追不散,围在三面的齐军竟是无可奈何。
平阴大夫本以为那里必然是适在指挥,之前行云流水般的攻势、逼迫的他不得不派出全部力量支援右军的强势,到头来等到南线出现问题后平阴大夫才知道那里不过是墨家义师的一将而非主帅。
这种落差下,平阴大夫心如死灰,对于义师充满了恐惧,已经无力再战。
可就算他心理不崩溃、就算他坚强如石、心若铜铁,此时又能做什么?
右军转为攻势,猛攻不下,毫无进展。
左翼已崩,顷刻之间,全军已然动摇。
剩余的兵力除了身边的这点亲卫精锐私兵,别的之前都被调动,朝着右军行进,仓促之间不可能再停下脚步转向整阵。
而且就算整阵,墨家从左翼突破,齐军各旅之间因为向右翼支援的缘故彼此不能照应,就算齐人尚可死战,也只能各自为战不能照应没有侧翼掩护,那也是被各个击破的命运。
阵不整,不能战。阵不连,不能战。
况且,齐人只怕并无几人愿意死战。
平阴大夫已经木然,自己六万大军与墨家四万交战,竟是连一个旅都没有吃下。
从历下到谷、阿各地大夫的封地征召之兵尽数在此,墨家全歼了这六万人,那些城邑谁人能守?谁人能在善于攻城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