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大惊,眼疾手快地一扶,好歹缓解了萧峻和的冲势,倒是带得她自己一同跪倒在地。伸手一摸萧峻和的额头,只觉滚烫如火炭。
楚越又急又气道:“峻和哥哥,你明明生病了,怎的还不知轻重地耗在书房!”
萧峻和虚弱地笑笑,摇头道:“不碍事。”
楚越瞪眼道:“还不碍事,我扶你去休息!”
楚越扶着萧峻和吃力起身时,袖中突然落出一张叠好的信笺。楚越心头一动,这是何物?再稍一回忆,心里就再一激灵。莫不是早上苏翊悄悄放进她袖子里的,她却一直未发现?
但现在不是想苏翊的时候,眼前的萧峻和浑身滚烫,摔倒在地之后,竟然难得顺利起身。楚越随手将那信笺重塞入袖中,大声唤来宫人,又遣人去传太医,自己再跟着进了萧峻和的卧房,就湿敷喂药,忙活开了。
萧峻和平日不病,这一病却是来势凶猛,高热寒战,昏迷呓语。楚越留在他身边悉心照顾,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夜又一日,也亏得楚越年轻有精力,才能撑下去。
一直到第二傍晚,再喂过一副药,萧峻和才意识转清醒,面色恢复点红润。楚越忙着吩咐宫女去炖粥,萧峻和卧在枕上轻声唤楚越。
萧峻和看着楚越,那滢润面颊上浮着微淡的倦意,眼圈也有些发青,萧峻和看了半晌,愧疚地:“连累越妹妹了。”
楚越用手背试着萧峻和额上的温度,温言回应:“峻和哥哥跟我还客气。只是我笨手笨脚,从没照顾过人,反而给峻和哥哥添乱。”
楚越这么着时,心里其实有一丝怜悯。昨晚东宫的动静那么大,翼王只要稍微上点心,就能得知。但直到现在,也没见翼王遣人来关照一声。就算是个稍得宠的贵人,也不至于被翼王如此忽视,就更不用风头正劲的萧峻珵。萧峻和身处高位,其实也有自己的苦楚。
萧峻和再凝视楚越半晌,突然轻握住楚越的手,:“越妹妹,你让我想到一些人。”
楚越:“哦?”
萧峻和:“我母妃。”
楚越微笑,心里却更加酸楚。
萧峻和又:“还有阿黎。”
楚越心里重重搏动起来,震出一圈圈空荡荡的疼痛,绕在骨头缝里绵延不去。
她不是傻子,昭王之乱时,她虽还未出世,但其中大致曲折,她还是从别人口中探听到一二的。阿黎,阿黎,从任何角度去想,那全称都该是“萧峻黎”。
曾经的皇长子萧肃衍的幼子,萧峻黎。
萧肃衍,萧峻黎,这些都是帝京的禁语。此时萧峻和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曾经与萧峻黎的关系,这话若传出去,别太子之位难保,恐怕被贬为庶人是在所难免了。
但萧峻和却似全不在意,一门心思陷在回忆里,语气怅然而悠远:“你可能不知道,阿黎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三岁时生了场大病,病情凶险又迁延不愈,好几次都以为自己活不过去,母妃和阿黎日夜不间断地守在我床边。就跟你现在守在我床边一样。阿黎我肯定无恙,他拿性命担保。”
萧峻和的声音沉寂落寞:“我醒了之后,就再没见过他的影子。后来听,他连尸首都没被寻到。他我肯定无恙,我果然好起来,他却死了。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想,是不是那会儿我本来要死的,所以他才‘他拿性命担保’,作为交换,上便收走了他的性命。”
萧峻和那墨黑眼仁里,突然闪出一星火光跃动,仿佛从中倒映一幅血流成河的地狱暮景。
萧峻和叹气:“再过不久,母妃也去世。命这东西,真是难以琢磨。”
晚风从窗外流进,清幽柔惠,楚越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萧峻和的话,让楚越不得不想到,昔年酿成皇长子一族悲剧的罪魁祸首。当然,他们泓阳王府只是奉命行事,但皇长子一族都是被她的爷爷、爹爹杀死,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泓阳王府今日的荣耀,又有几分不是来自于那场屠杀呢?
萧峻和抬头,注意到楚越的神色变化,蓦地露出一丝愧疚,关切地问:“越妹妹,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楚越不置可否,突然眼神一凝,便灼亮如利刃,紧盯着萧峻和,问:“峻和哥哥,当年皇长子一族和北陆戎王的谋反,其实另有隐情,对不对?”
萧峻和的目光微微一滞。
楚越很快接了下去:“至少,我爹爹去围攻穹山时,其实皇长子并不愿太与爹爹为难。他希望留点回旋之地,好再与先王解释。而先王必定也希望能挽回一二,毕竟皇长子是他最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