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疏朗。宽阔绵长的官道,尘土飞扬,马蹄踏碎满地雪白杨花,向着帝京飞驰而去。
楚越被高大的沐云殊揽在怀中,只露出半个头在披风外,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灵儿被沐云殊所带的家养高手侍卫照看,步伐晚他们一步。
至于秦子墨,沐王爷几乎没看他一眼,直接表示不与他同路。
楚越为此非常不好意思。秦子墨为了她,煞费劳苦不,还差点被歹人打死。但沐云殊的命令,她不敢反对。她这趟离家,真是给家里惹了大的麻烦。
没有见到密王,她本是心急如焚。但沐云殊将她从歹人手里救出后,第一句话就是平淡地告诉她——苏翊没事了。
楚越喜极而泣,一个劲儿地问沐云殊,如何得知苏翊已转危为安。但沐云殊并不多解释,只是再重复一遍——苏翊没事了。便带着楚越策马疾奔入帝京。
沐王爷对这次绑架,其实有大致推断——苏翊和国舅府的秦子墨一行人早已沆瀣一气。秦子墨服楚越去梧州找密王,途中被歹人劫持,当然那歹人也是苏翊的同伙。他们借着绑架之名,将沐云殊调离帝京,调虎离山,以此削弱泓阳王府的势力。
也就是,在沐云殊救楚越的这段日子,帝京那边必定已有大动静,风起水涌,你死我活。
沐云殊经历了生平难得的焦虑。一边是他视若珍宝的爱女,一边是他赖以生存的家族。那家族里还有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刚经历病痛的娇妻。他真的快急疯了,急得恨不得仰长啸,恨不得一把撕开胸腔扯出心肺。虽然表面上他依然是那个镇定自若、沉着睿智的沐王爷。
从沐云殊和那歹人——那气质非凡的白衣饶交手过程中,他就已完全确信,自己的推断没有错。那白衣人根本无心与他正面交锋,只跟玩躲猫猫一样,挟着楚越东躲西藏。其目的昭然若揭,不过是牵制他,将他与帝京彻底隔离开去。
他所带的泓阳王府培养的民间高手势力、以及杀手九皋组织,全没用上。连侍卫也只用上一半。白衣人跟他躲来躲去玩了一阵,就跟玩腻似的,将楚越丢回到他身边。这时,沐云殊心里那根弦彻底断了——白衣人不再牵制他,明帝京那边的事,已有定论。他们泓阳王府输了。所以白衣人已用不上再耗着他。
楚越被沐云殊带着,一路疯了似的狂奔。楚越感觉到爹爹的情绪异常,偶尔歇下来的途中,就忍不住询问:“爹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朵儿不听话,惹爹生气?朵儿一回家,就给爹爹请罪好不好?爹爹愿意怎么罚朵儿就怎么罚。”
但沐云殊只是伸手一抚她脑后的乌发,充满疼爱地笑笑,并不言语。眉间郁色不减。
回“家”,现如今,“家”到底还在不在?向晚,你到底怎么样了?你吓坏了吧?
沐云殊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将充军、流刑、甚至满门抄斩都想了一遍。再回头看看一脸可怜相的女儿,心头泛起无尽酸楚,又一抚楚越的长发,终于开口:“朵儿,无论怎样,我们一家永远不分开。”
楚越何等聪明,眸中立刻闪过一线忐忑:“爹爹是,家里出大事了?”
沐云殊淡淡一笑,不回答。
楚越沉默片刻,再一扬脸,明媚娇憨的笑容便如阳光播撒,一拉沐云殊的手,撒娇道:“爹爹别担心啦。无非就是爷爷和爹爹叔伯们不再做官。无官一身轻,我们一大家子回归田园,每悠然见南山,有什么不好?这种日子,爹爹可不是祈盼好久?”
沐云殊被她一,心头立刻敞亮不少。虽明知她在痴人梦,还是忍不住欣慰。
父女俩很快被远处靠近的一人一骑吸引。
此时残阳已一寸寸下沉,方才还明艳的山川河流瞬时黯淡下来,光仿佛变成流水状,哗啦一声散开,便升起夜的浓暗。
楚越眼睁睁看着那人影穿过明暗相混的地,移形换影,只如一道流霰划过苍穹和恒古之月,向着她降临而来。
那一刻,楚越有种清晰的、一步跨到生命边缘的悲怆。那个要陪着她共赴或地狱或堂,共赴未卜前路的人。
楚越还未发声,就已先哽咽起来。是一种深藏于胸腔地哽咽,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人影很快闪到眼前。苏翊美好而略带苍白的脸被笼罩在黯黯光下,宁谧得不真实。他静静看着楚越。
楚越听着胸腔里一颗心轰隆隆的崩裂又汇聚、汇聚又崩裂的巨响,仿佛地生死在她眼前化为一谈。她根本分不清真假。
与楚越的恍惚截然相反,沐云殊却是异常理智。盯着苏翊的目光,犀利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