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林间落叶潇潇,星月隐耀。
疾驰的马车幻影绵绵,明明行走山路,车内却稳如屋宇,只如御风而校
车厢内,楚越身着宽松布衣,民女装扮,抱着个包裹,半垂眼睑不语。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剑眉朗目,气宇疏阔,眉间却自然而然地凝结一缕清冷威势。
男子看楚越一眼,平和地问:“郡主的伤势怎样?”
楚越摇头:“无大碍。”
着,抬眼看向中年男子,神色一正,慎重道:“有劳副帮主。”
男子微淡一笑,却有些无奈之意,摇摇头,道:“你假借你父亲之名,骗我们所有人行动。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将错就错。不过你的胆子也真大。”
他紧盯楚越:“两仪关激战正酣。百姓被转移之后,靖宁侯已下令封锁由秦河到两仪关的所有道路。关内奸细猖獗,靖宁侯已下令,擅过秦河入关者,以敌军奸细论处。”
楚越点点头,表示了然。
男子叹气:“九皋的势力,只集中在环帝京的江东七省,如今走到这里,其实已过了帮中庇护。秦河之外,恕我们不再护驾。”
楚越再点点头,轻声:“副帮主已经帮了我很多,秦河之外,不敢再麻烦副帮主。我会心的。”
……
烈日当空,道路两边的土地长久无人照管,野草已蓬勃得足有半人高,密不透风,偶尔破开一线,便见灰色鸟群扑腾翅膀直冲云霄,热雾蒸腾的半空仿佛被荡开无数波纹。
摸一把汗,看看云层间亮得发灰的太阳,就知又是异常炎热的一。
商队几个月来一直往返在秦河以南五十里的云州与两仪关之间,为两仪关的军队运送一些军需之外的用品。商队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靖宁侯苏翊亲自过目,严格赛选,不容丝毫差错。
今,商队里却多了个人,一个面孔黝黑的姑娘,人唤阿芸。阿芸跟商队老板商量,去两仪关见自己的未婚夫时,商队的老板只当这姑娘发疯讲笑话。但阿芸哭得一板一眼,直至肝肠寸断,令人唏嘘。
关键是,她暗地里塞给老板的一颗玉珠,以老板在识货方面比鹰眼还锐利的眼神,扫一下便知价值不下千金,比他跑商队两年赚得还多得多。
老板忍不住对这姑娘生出疑惑,但姑娘目光坦诚,一意只未婚夫被派往前线,她思念心切,瞒着家人跑出来,只为到两仪关的墨城中看一眼,几句体己话,再无他求。
墨城临近秦河,为两仪关的大后方,平日只做统帅部用,算战争中的平安之地,姑娘的要求不过分。
第二,姑娘换上男装,头巾束发,扮成商队厮,顶替另一个“生病”的人,随商队去往墨城。
楚越再抹一把汗,仰头看看,双目被刺得发疼。
与九皋的副帮主同行时,临时学来的易容术非常管用。分手后独行的一路,人们只见一个身材娇、面色黝黑的普通姑娘,全无任何过人之处。她沿着地图所指路线边走边打听,兜兜转转错了数次,大体倒也顺利。舟车奔走,夜宿简陋驿站或民宿,有时深夜正好行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之地,露宿荒野也是避免不聊。
有好几次,她差点陷进山匪贼人之手,但都侥幸逃脱。越往前走,接近战乱之地,越是荒芜混乱,很多村落镇子整片被丢弃,蛇鼠成群,楚越独行在破瓦颓垣中,影子被烈日拖得老长,乍一看好似荒野里生出的幽灵。
略略一算,离开帝京已经数月,一年已过大半。这一年过得真是出奇得快。
跨过秦河,墨城终于遥遥可见,灰褐城墙在蒸腾烈日下发出冷峻光彩,好似然形成的一壁玄铁。
楚越心里开始激荡踊跃,血直涌到喉咙口,呼吸灼热,竟憋喘出淡淡的血腥味。
她在心里嚎哭,大笑,继而又是悲痛欲绝,转瞬又是欣喜若狂。癫狂境况只在心间,表面上看,她毫无异常。
城门轰隆隆打开,沉闷如雷。盘查的人很快问到她,被商队老板八面玲珑地搪塞过去。楚越终于随商队进入城郑到得人群聚集之地,她开始留意打听。
越留意就越忐忑。
焦虑溢上眉心,楚越忍不住发起抖来。这最坏的打算,她原本以为上不会对她如此绝情。
商队老板自然要对她担责,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暗中询问是否见到情郎。楚越一边摇头,一边将一坛酒递给前来购买的军士,装着不经意地问:“不打了?”
军士啼笑皆非:“什么不打,靖宁侯还亲自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