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磨着后背皮肤划过,楚越从睫毛间隙窥看明晃如火焰的烈阳,有那么一瞬,她看见苏翊的脸闪烁在光晕之后。这场面熟悉极了,肯定见过,在哪里呢?
对了,就是苏翊上次去帝京的第三,他们在海雨园里见面的情景。她对苏翊什么来着?“山中人兮芳杜若……”
楚越这么一遍遍地回忆着与苏翊的往日,沉迷得几乎忘了自己正在受刑。她对这状态满意极了。真和假浑然一体,也就不必在乎真实里的痛苦。
即使清醒时,她也对自己很满意。她瞒过了所有人。沐楚越已经死了,不存在了。她以后将成为一个阴影里的人,唯其如此,才能躲过翼王的赐婚,活到苏翊身边,与他相伴终老。这一路没有一个人认出她。她的计划进行得几近完美。
更重要的是,哪怕苏翊之前对她有再多芥蒂,有她这份决绝的、绝望的爱意在,苏翊也该释怀了。苏翊终会对她信任和宠爱如初,她对此深信不疑。
楚越对自己满意极了。
她就这么一路昏迷,一路清醒,一路被拖,一路快步随马奔走,经历烈日毒辣的一,到傍晚时,军队惊奇地发现,这个遍身浴血的奸细竟然还活着。虽然被一路拖得遍体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血被太阳晒成痂,厚厚的痂连着衣服,衣服变成另一层红褐色的皮肤与她紧密相连,不可分离,但她确实还活着。
楚越平躺在地上,干裂的嘴唇扑动几下,出于本能地翻身,从不远处一只脏兮兮的泥潭里捧出一捧水,贴到嘴边。
众军士就这样看着这个垂死的女孩,虚弱不堪地一捧一捧捧过泥水,给自己创造生机。
不断有人皱眉,摇摇头,快速走开。
也有人在声劝武:“算了,不过是个孩子。自生自灭吧。能活着走到西雁山,就是她有造化。反正靖宁侯也不能放过她……”
楚越在水洼旁蜷缩了一个时辰,就被装入囚车,继续前校
车内剧烈颠簸,楚越昏昏沉沉。军队不再折磨她,却似忘了有她这个活物存在,没给她一滴水。第二又是烈日暴晒的气,楚越感觉自己皮开肉绽后的身体在太阳下滋滋作响,完全变成一块烤肉。嘴唇稍一动,干裂的口子被扯开,血流渗进齿缝。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唤:“水……求求你们,给我水……”,但没有一个人听见,或者听见了假装不睬。
一直到第二入夜,队伍才停下来,楚越被拖出囚车,扔到地上。挣扎着看一眼,不远处的草丛间掩着水洼。楚越如获至宝,奋力爬过去,捧起污泥横流的水灌进嘴里,直到喝光一水洼,才重新被拖进囚车。
接下来变成急行军,战马飞驰,楚越在囚车内颠上簸下几乎飞起来。每一次撞击在囚车壁上,就有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经亮后的太阳暴晒,再度凝固,又再度撞击裂开,如此反复,囚车壁的木柱子慢慢变成血红、暗红、红褐。远远看去,就是一辆血车里关了个血人。
到第三傍晚队伍停下时,楚越趴在车内呕吐,却没呕出半点东西。面部被撞击得鼻青脸肿,耳中嗡鸣如蜂窝。她浑身烫如火灼,骨子里却又冷得如坠冰渊,一阵紧一阵地发抖。
周围喧哗一阵,楚越迷糊睁眼,隐约看见另一队军将正与武这一队人汇合。楚越那结着厚厚血痂的嘴唇颤了颤,又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中,她感觉有几束目光定在自己身上,蝮蛇似的冷滑粘稠,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厌恶地皱皱眉,接着昏睡。
黑暗中,有压低的声音在急切讨论,难掩字眼间的兴奋。
“那妞儿不错,武,大方一点,给哥儿几个吧。”
“你们疯了,一个快死的人,你们也能生出心思。”
“呵,呵呵,”笑声神秘又淫邪:“武你自然不懂这个。哥儿几个久经沙场,隔着破衣烂衫就能看出货色好坏。那妞儿长得不怎样,身段却是一流。反正是个奸细,送到靖宁侯手中也是死。靖宁侯还会管她死前的经历?听话,武,这都好几个月了,给哥儿几个放松放松。”
“你们,你们这些人。”
“反正是个奸细。哥儿几个何时强抢过民女,动过好人家的女子?武你慷慨一次,哥儿几个视你为大恩人。”
“随便随便,你们快点,后面还得赶路。”
……
楚越被尖利的开锁声惊醒,随即胳膊就被人揪住,又被人七手八脚地往外拖,遍身伤口撕裂,痛得她冷汗直流。最初她尚有几分疑惑,以为武最终下了杀心,等不得将她交给苏翊。
但当她借着月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