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刚被那叫声激得浑身一激灵,腰间就蓦地一紧,竟是被一条长鞭牢牢环腰缠住。脚下再一轻,楚越已凌空飞起,身体在半空划出一条漂亮弧线,终与疾冲而来的骏马在夜色中汇合。
楚越再次听到那至为熟悉的声音:“朵儿!”
楚越茫然扭头,看了来人一眼,空洞的眸子里瞬间凝结一层泪光。被绝望压抑住的悲恸,在她看见爹爹的一刻,终于破土而出,疯狂伸展为参巨木。楚越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爹爹!爹爹!不好了!真的不好了?爹爹!你让我死吧!我求你了!我对不起你!爹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娘!我该死,我该死……”
楚越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为苏翊而痛苦,还是在为爹爹娘亲而愧疚——她一意孤行,长途跋涉来寻苏翊,还刻意设计了自己的死亡,将亲人丢弃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她罪无可恕!
楚越被沐云殊限制在马上,身体剧烈地反抗,仔细看,却是在试图对沐云殊磕头,她嚎哭着尖叫:“爹爹,爹爹,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和娘,我不是人!你杀了我吧!我是畜生,我不是人!爹爹……”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明明一心想着苏翊的死亡,怎么转瞬之间,充溢胸膛的又变成自己那可怜的父母。到底是父母更可怜,还是她楚越更可怜。谁也活不下去似的,这世道,怎的突然变得这般惨烈,毫无人性。
“朵儿!”沐云殊奋力制止爱女的挣扎。久别重逢,又是生死两个之后的突然重逢,终于让这老成持重的男子,失去一切控制力。这数月,他和他妻子是怎么过得啊!沐云殊潸然泪下,呜咽声在静夜里盘旋不止:“朵儿,跟我回家。乖孩子,爹爹求你,跟爹爹回家!”
两人悲戚纠缠时,身后的一队人马亦是千钧压顶。楚越完全没注意到,那队人是相当奇特的组合。领头的为萧峻珵,带着一队禁卫军。萧峻珵身后的英朗男子,赫然竟是北陆之王苏暻铭!
崖下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苏暻铭俊逸的面孔变得铁青,厉声喝问:“怎么回事?苏翊呢?苏翊不跟你在一起?”
楚越嚎啕大哭,几欲晕厥。
苏暻铭稳如磐石的身形剧烈晃动两下,身后的随从已在心提醒:“烨国公,那火古怪,属下这就带人去寻靖宁侯。”
苏暻铭如梦初醒,沉声吼道:“去给我搜!掘地三尺,必须把人翻出来!”
苏暻铭转向恸哭的楚越,再次喝问:“苏翊呢?究竟怎么回事!”
“烨国公!”一边的萧峻珵终于开口,语气肃重,眼神犀利。一群人中,只有他还保持清醒。
萧峻珵肃然道:“烨国公,战乱之地,变故横生,靖宁侯的事情,烨国公请竭力营救。若需要,本王的禁卫军任调遣。但楚越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现在要带她去僻静之处,单独与她几句话,烨国公不反对吧?”
苏暻铭哪怕心潮激越,也不好顶撞萧峻珵。萧峻珵马鞭一挥,对沐云殊使个眼色,沐云殊何等精明,立刻收起悲恸,策马跟随萧峻珵,往丛林身处驰去。
到得一方山崖后,萧峻珵环顾一番,确定四野无人,才紧贴到那对父女身边,压低嗓音,狠声对楚越:“我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你们沐氏满门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你给我听好,你是被七皇子的人绑到此处,想拿你做人质威胁苏翊,但苏翊救了你!苏翊不幸遭了七皇子暗算,以身殉国。听明白了吗?”
楚越悲恸过后,满目萧然,混沌的脑中,不自觉地划过苏翊最后对她的话——“就你被七皇子的人捉住,又被我救出来!”
苏翊,最后时刻为她指明的路,确实是唯一的出路。
萧峻珵见楚越不答话,神色陡一凛冽,目露凶光,也不顾沐云殊在一侧,一把捏住楚越的双肩,直捏得楚越娇的骨节咯吱作响,拼命晃了两晃,咬牙道:“我的话你听见没有?我不管你跟苏翊发生了什么,从现在开始,如果你想保命,你想让你爹你娘你叔叔伯伯爷爷保命,就必须听我的。该死的!你听懂没有?死丫头,你话!”
楚越像一具失去生命的布娃娃,任萧峻珵摇晃。悲愤袭来,萧峻珵一时失去理智,这些日子他过得一点不比沐云殊夫妇轻松。
眼见萧峻珵越来越失控,沐云殊终于不得不出手,强行将楚越拉进自己怀里。萧峻珵见状试图再去抢,却被沐云殊的手挡开。
“殿下!”沐云殊低声:“殿下!”
声音低沉急切,带一丝半缕乞求,听得萧峻珵一怔,再回神时,眸中就充溢了与沐云殊一样的苦涩,甚至因为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