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楚越突然伏地,替明河申辩。
楚越又喊了一声:“阁主息怒。明副使擅自动用如岁草,确有其苦衷,并非如阁主所言,只为自己修炼。”
曜景眸底精光一闪,沉声果断道:“你说!”
就见楚越缓缓直起上半身,抬头,与曜景对视,眸中全是破釜沉舟的决然:“回阁主,明副使此举,只为修炼天巉。”
“天巉”二字,如一块巨石猛被投入深潭,立刻激起千重骇浪。
曜景的声音穿透人群议论,响彻大殿,几乎在狞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天巉是我阁禁术,自古有阁规,擅自修炼者,驱逐出阁,不容辩驳!”
气氛凛冽到极点,楚越却反倒镇静下来,一五一十地解释:“明副使修炼天巉,只有一个目的,替北阁主疗伤。北阁主自数年前不慎重伤,迁延难愈,其精气紊乱逆行,非至臻内力不可矫正。我阁最能见效的心法内力,只有天巉。”
“胡闹!”曜景厉声低吼:“天巉性酷烈凶残至极,连最阴毒的蛊药也难及其一二,一旦有所成,必定反嗜修炼者本身,直至血肉俱焚,骨挫为灰,古今未有心法能克制其魔性。你修炼天巉替北阁主疗伤?怕是还没到能疗伤的境地,你自己先化成灰了!”
楚越急急辩解:“所以明副使才让属下服用暮雪梨花。服用暮雪梨花有助于修炼复血术,适当缓解天巉的反嗜,迁延时间。直至明副使替北阁主疗伤完,才……才彻底反嗜到明副使自己身上。明副使其实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只想将天巉的反嗜溶解为迁延状态,直至北阁主彻底被治愈,他自己方油竭灯枯。”
话语的尾音袅袅回旋,激起空荡荡的回声。
蔚然的神色,与周围观者一道,转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楚越偷暮雪梨花,明河偷如岁草,两件事情之间,居然有这联系。
明河既是抱了必死的心思,也无怪他之前一意掩盖真相。不过话说回来,他对北阁主的忠心,还真是非常人能及。
满堂惊愕慢慢平息之后,曜景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明副使,慕婉所言,可是实情?”
明河的内心在激荡过后,渐转为理智。
楚越的诚恳表象之下,实则在诳他。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接受这“诳”。且不说修炼天巉的罪名他能不能洗脱,就算能洗脱,盗用如岁草这罪名,他却是坐实了。按照曜景先前拟定的惩处,“万虫噬骨”之刑,哪怕以他的修为,也会经脉重损,再无法修炼上层内功。这对他这种位置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明河垂首,语气中满是悲怆:“北阁主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无能,眼睁睁看着北阁主迁延于病痛,却束手无策。”
曜景反问:“所以你想到修炼天巉,还想到让慕婉修炼复血术,替你缓解反嗜?”
明河小声说:“属下无能。”
曜景断然道:“你确实无能。枉你身居高位,负栋梁基石之责,遇事却冲动混乱,有勇无谋,尚不及山野村夫。”
言毕,却不再提及,该如何处置厅中二人。
沉寂片刻,有人站了出来,正是先前替明河检查的那少年。
少年跪地,言辞切切:“阁主息怒。明副使虽行事方法有违常理,但事出有因。请阁主看在明副使的一片忠贞,予以宽恕。”
很快,另一名男子也上前替明河求情,正是那日在明河的后院里,唤明河“师兄”的俊美男子:“明副使虽有修炼天巉之心,却并未开始修炼。且如慕容阁主所言,明副使一片赤诚,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请阁主看在明副使往日对我阁所做贡献,以及今日对北阁主不二忠心,对其盗用如岁草的罪行,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立刻又有数人上前,很快便是满堂跪拜,为明河开罪。
之所以如此,一则因为此时大殿内多为北阁中人,而明河一贯在北阁中宽厚清明,极具声望;另则因为在场俱为明眼人,早看出曜景本意上并不欲过多为难。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王座上的曜景一挥手,看似做下重大决定,肃重道:“副使明河,擅动灵草,擅修禁术,数罪并罚,本该万虫之刑后驱逐出阁,永不得回旋。念在其忠心为主,初衷尚端正,且往日为我阁鞠躬尽瘁,贡献甚大,权衡处置,着杖刑一百,紧闭思过一月,明河,你可有异议?”
明河伏地,诚恳道:“谢阁主宽宏大量,属下一时思虑不周,铸成大错,对阁主的仁慈,属下受之有愧。只求阁主重罚,以正阁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