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雪族的一路,都相当顺利。哥舒文宇曾留给楚越雪族的通行令牌,楚越做了个精妙的易容,再靠着那令牌,过了数道关卡,遥遥望见雪族王城的恢弘宫阙在山峦间顾盼炜如,楚越心里一阵激荡。
但越往前走,楚越就越被一种古怪的感觉包围。
她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好像自己变成一个装水的瓶子,水流不断从瓶口溢出,于是自己越来越空。
那流失的,是什么呢?是哪一段记忆?关于谁的记忆?自己这是要忘记某个人吗?好奇怪。
楚越被那古怪感折磨得有些头脑昏聩。已是雪族地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街市车水马龙,很是热闹繁华。楚越体力不支,便随意进入街市边的一家酒楼休息。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定,突然听见临桌的人谈话。
“唉,听说了吗?帝京派人过来了。听说还是个公主,排场忒大。”
楚越心头一动,不禁仔细倾听。
“呵,说是慰问,想是那公主在京都玩得无聊,突发奇想,跑这里来寻点新玩法。”
“那可不管,王室里高兴得很,日夜欢宴。听说护驾的人也气派得很,是……是谁来着……”
“呵,说不出来了吧,国舅爷长孙,皇后嫡亲的侄子,秦子墨秦大人。”
……
楚越手中的杯盏砰然坠地。
楚越迅速往桌上丢了一绽银子,一盖斗篷风帽,低头快步往楼下走去。
心中有飓风盘旋而起,卷得冰雪直破胸壁。
秦子墨来了雪族?
楚越用脚趾头也猜得到,秦子墨历经周折,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雪族是为了什么。
秦子墨来探望她,而按照哥舒文宇与自己的约定,哥舒文宇会对每一个人告知,雪族女奴妄图对他下手,已被他推下悬崖,绝无生还可能。
按照这条线索,秦子墨很快就能查明,被哥舒文宇从樊园里带走,后又被哥舒文宇推下悬崖的女奴,就是她楚越。
秦子墨若发现楚越是死于哥舒文宇之手,那哥舒文宇的处境……
她了解秦子墨。秦子墨的所有柔情、痴迷,都只留给她一个人。对于其他人,哪怕对父母兄妹,他都天生淡漠。而对于杀害自己的凶手……
楚越不敢接着往下想。尽管哥舒文宇的武技远高于秦子墨,但秦子墨作为帝京贵客,身份尊贵,哥舒文宇又对他毫无防备。哥舒文宇现在几乎算得上命悬一线。
楚越在从座位奔向楼梯的短短一刻,脑中已飞速理清诸多事情。下楼梯时,正与一个人错身而过,可能因太过紧张和急切,楚越脚下一踉跄,整个人差点一头栽下。
胳膊一紧,被那人扶住。
楚越晃了两晃,站稳,也没来得及看清扶她的人的模样,易容的面孔仍旧掩在风帽之下,只露出下唇和下巴,低低道一声“谢谢”,拔腿又往下冲。
冷不防,又被人揪住,仍旧是刚才那人。但这次不是揪她的胳膊,而是直接环住她的腰肢。
与此同时,楚越听见一声含着清爽香味的低语:“姑娘……”
楚越二话不说,右手从腰间一挥,一声清脆铮鸣瞬时响彻酒楼,空气中漾开巨大涟漪,那把青玉小剑惶然出鞘,架在那人脖颈上。
楚越在焦虑和激愤中,马虎地打量了那人一眼。长身玉立的白衣公子,长得不难看。
但他在这种时刻非礼楚越,只让楚越恨不得剁了他的手。
那人一皱眉,又低声道:“姑娘……”
楚越手里的剑再一紧,便有淡淡的血腥味从白衣公子颈部皮肤下溢出。
酒楼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愕然瞪着楼梯间这对对峙的男女。愕然中含着跃跃的兴致。
酒店老板很快赶过来,看一眼这境况,腿肚子都有点发软,刚欲好言相劝,却听白衣公子平静开口:“冒犯姑娘,请姑娘恕罪。”
楚越也没时间多做纠缠,手一回转,以一个漂亮的姿态收剑入鞘,再隔着风帽狠狠瞪了白衣公子一眼,转身匆匆下楼。
哪怕是对峙期间,楚越也没好好观察白衣公子一眼。她心里全是命悬一线的哥舒文宇。
白衣公子那经过精妙易容的脸,透过酒楼的巨大窗棂,盯着楚越策马消失的方向。清如寒潭的眸子里波纹晃动,最终却只化作几缕疲倦和怅然。
楚越一路疾奔向雪族王城。城门守卫森严,哥舒文宇给她的令牌,能通过雪族管卡,却进不了王城。楚越观察一遍形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