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来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我不止听一个侍从悄悄地议论,也许穷其一生,也不会见到比她更美的女子。我的勇气烟消云散。当她转身望向我的时候,我甚至想转身逃走。
在她的注视下,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开了目光。然后我听见她在问:“是不是,你的父王他死了?”
我吃惊地抬起头。
让我意外的不是她的话,母亲一直都有仿佛能洞悉人心的能力,这比她的美更惊人。我知道她一定能从我的神情里明了一切。
让我惶恐的是她异乎寻常的平静语气。
“是么?”母亲看着我,低声重复。
我到底回答不出那个字,我跪在她面前,叫了声:“娘!”
母亲的脸色还是很平静,她轻轻地揉着我的头发:“可怜的孩子,以后再没有人可以替你担当了。”
以前我也没觉得父亲在替我担当什么,然而听她这么一说,悲伤却立刻从我心底涌上来。
“领我去看看他吧。”
母亲这样吩咐,却不等我起身,已经顾自走了出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在她见到父亲的时候,我必须在她身边。
母亲走到父亲的房门口,就站住了脚步。她远远地凝视着他。我看见泪水渐渐沁出她的眼眶,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我希望她嚎啕大哭,而不是像这样让我害怕地沉默着。
然而,那颗泪珠终究没有落下来。
在内侍丫鬟的环伺下,她忽然快步走到床边,躺在父亲身边,整个人紧紧地贴了上去。
这举动简直惊世骇俗,可是由我的母亲做来,却只让人更加悲伤。
我终于失声痛哭。于是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跟着大哭起来。惊天动地的悲声中,只有母亲一动不动地,搂着父亲。
我只得过去劝说:“娘,你哭吧,别忍着。”
母亲恍若未闻。
我不由害怕起来,扑在她身边大声说:“娘,你不为自己,也为儿子想想。父王刚去,你可千万别……”我说不下去。
母亲终于动了动身子,她回过头来看我,那眼神虚无缥缈,仿佛根本不认得我一般。
我不敢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惶惶地等待。
好久,她的眼神才终于清明起来。
可是,她依旧不肯说话。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无声地长叹。然后她下了地,拢了拢鬓边的头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娘!”
我在后面追着叫她。
母亲不加理会地往前走。
忽然,她站住脚,视线落在阶下的那几丛迎春花上。
“呀!”她低呼,声音里有种欣喜的意味,“开了这么多的花。”
然后她抬头冲我微微笑笑:“我告诉过你,迎春花开遍的时候,就像金黄的瀑布,这回你该相信了吧?”
寒意从心底涌上来,然后漫遍全身。我从未有过如此的恐惧,我从未有过如此的慌乱,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按着胸口,一口气堵在那里,无论如何也透不上来。
黎顺轻声地安慰我:“太妃是急痛攻心。去请大夫来,开一帖安神的药就好了。”
“对对。”我忙不迭地点头。
然而我心底分明有另一个声音:我的母亲不会好了。
1…2 谋士胡山
我的父亲詈泓,是天帝第五子,分封北荒。然而,其实是被放逐。一段私定的姻缘毁了他。
我的母亲本是天帝聘定的女子。
父亲与她私奔,不久便被捉回,放逐已是最宽大的处置。
白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但始终没有人敢提起。所以,直到不久之前,我才从幕僚胡山的口中得知真相。
记得那时,胡山语气平淡,好像提起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对我而言,却像是醍醐灌顶。
多年来的困惑迎刃而解。父亲和母亲何以相处得如此怪异?我隐约地看到了答案。
我还知道了,虽然阖府都称我的母亲“王妃”,但,她并未得到册封。她是父亲的妻子,却不是白王的王妃。天帝勉强认下她这个儿媳,还是因为生下了我的缘故。
“皇孙不能不要么!”
我觉得胡山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讥诮。可其实他的声音一贯淡漠,不带任何喜怒的感情。他这样说的时候,习惯性地用手指梳理他的山羊胡子。他很珍视他的胡子。在我眼里,那使他看起来有些可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