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阵势,分明就是遇到了让他为难且伤心的事情,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国事,那么就是家事。
在朝堂上获得的家事,总与权势脱不了干系。
“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为难了,朕能扛得住。”皇帝缓缓地说。
太子这才止住抽泣,把一卷奏折呈到父皇面前。
皇帝并未老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只是在床上躺了太久,气血两虚,文阁老密密麻麻的字体,看着总有些费力。
太子适时指出奏折的要点:“父皇,是十六弟举兵造反了。”
老皇帝千防万防,总担心会有儿子来挖他的墙角,如今担心成为事实,他却一时反应不过来,陷入了沉默。
太子不容皇帝变哑巴,继续痛心疾首道:“文阁老在奏折上写的清楚明白,儿臣仔细看过,并无任何漏洞,不像是文阁老信口胡诌的。只是儿臣了解十六弟的人品,他不过是性格怪异了些,这谋逆之行,他既无心,也无这个本事啊。儿臣觉得,还是先派人追踪十六弟的行踪查一查,也许这只是个误会呢。要说这皇子谋反,是谁儿臣都可以信上三分,可是对于十六弟,儿臣实在怀疑不起来。”
皇帝把奏折放至一旁,说:“朗儿与朕,终归还是有些芥蒂生分,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以为当年他还只是个孩子,不会计较下去的,看如今他的行为,他的恨,真真是一直埋藏在心里,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
太子窃喜,父皇的意思,这么快就相信司马朗谋反了。
“父皇,儿臣心中慌乱,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请父皇明鉴。”
皇帝想了想,带着沉重的气息说:“把他带回来,朕亲自审问,如若他负隅顽抗,你告诉去查办的人,不必顾及他皇子的身份。”
父皇说的洒脱,当然是就地正法了。
太子不动声色说:“儿臣遵旨,儿臣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把老十六给您带过来,让父皇亲自审问。”
皇上已没了愤怒的力气,他叹息一声,说:“这件事,就全部交给你去做吧。他若潜心认罪,就流放他去燕赵之地,他府中的人,一并以谋逆之罪处死,和他来往密切的朝臣,若参与谋逆,一律灭九族。”
皇上对司马朗,还存在些恻隐之心,还是拿他当儿子看的。太子冷笑一声,父皇老了,心也软了,可是他还没到糊涂的程度,养虎为患的傻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既然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就向父皇保证,尽量保十六弟善终。”太子假惺惺地说。
皇上面露疲惫,沙哑着嗓音说:“我累了,朝中的事,就由你去操心吧。”
梅公公赶紧扶皇上躺下,病了这么久,皇帝身形瘦了不少,蜷缩在龙塌之上,更显得老态龙钟。
太子亲自在一旁服侍,直到皇帝睡着了,他才轻轻退了出去。
刚出父皇的寝殿,太子就露出威严的气势,现在高高的露台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台阶下的德妃。
德妃穿一身素衣,如墨的绸缎一般光滑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不施任何粉黛的德妃,没了皇妃的威风,与寻常妇人一般无二。
因为德妃素来与皇后交好,太子不好在她面前威风,就赶紧拾步而下,奔到德妃面前。
“母妃,您这是做什么。”太子躬下身段,欲扶德妃起来。
德妃纹丝未动,而是问太子:“请问太子殿下,皇上龙体可还好?”
太子淡淡地说:“父皇心情不好,儿臣好说歹说,父皇总算愿意以龙体为重,已经服药睡下了。”
德妃苦笑:“那臣妾就在这侯着,等着皇上醒来。”
太子叹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公公赶紧搬一把椅子来,又低声安慰道:“十六弟的事情,想必母妃已经听说了,还好父皇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您这又是何苦呢。”
德妃心中恨恨地想,何苦,还不是因为你做事不干净利落,本宫早看出是你陷司马朗于不义,你有本事赶他走,倒是有本事让他死在去鲜卑的路上,现在倒好,人没除去,还扣了个谋反的罪名给他。太子倒是可以撇清个干净,司马朗却是她养大的,他若是伏了法,难免不会连累到她和瑜儿。眼下,趁着皇上还未下圣旨,她只能尽力求见天颜,为瑜儿求一些恩泽。
德妃面上却不得不做做样子,恨恨地说:“皇上对他一直都是宽厚有加,奈何他不争气,平日里无所事事就罢了,如今竟惹出这样的惊天大事出来。但愿这次,他能理解皇上的苦心,改邪归正,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