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人!”
张镝进了茶棚,原先在里头唤他的果然有目的在,像是专门等候他的。
“可是昌国来的张官人?”
“正是在下!”
“张官人,我这有一封信与你。”坐定后,确认身份,那人便取出折叠好的一张纸头递给张镝。
打开一看,是袁镛的手笔:“张、胡诸君,并徒儿帅初:惊闻北虏前锋十八骑突至,见驻于城西资教寺,吾与赵相公等共议,将以大义说之,事若不济,谨以小儿泽民相托。”
“鄙人孟广则,本是天与文友,今晨偶遇天与匆忙出城,未及细问,留下这寥寥数语,只说是受赵相公之托,要往城西资教寺晓谕元兵。急切间留书与此,请我转交于昌国的胡官人、张官人或者其徒儿戴增伯,方才听诸位与城上应答,猜测应是昌国来的张官人,故此相问。”那递书人自我介绍为孟广则,在旁解释道。
张镝大惊失『色』:“岂有让一文人孤身退敌的道理,这与送死何异!不是我妄自揣测,此必是赵、谢等人想出的『奸』计,因袁先生太耿直,看他在城中碍眼,诓骗他出城才好做那见不得光的事!”
所料不错,这一天赵孟传忽然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是有十八骑元军先锋已进次城西资教寺,去军营喊来袁镛,以城中兵马未集、准备不足、势难抵挡什么的,长吁短叹,本意是想暗示袁镛能不能献城投降,但袁镛言辞坚决,投降之议显然不可能。
接着赵孟传便又改变策略,称希望有人去劝谕元军,拖延时间,好让城中做好守卫准备。还以“郦食其一人取全齐,郭子仪单骑退敌兵”相激,意思是庆元危在旦夕,像袁镛这样的名士就该站出来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话是荒唐,毫无道理,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袁镛却偏偏吃这一套,他这样思想纯粹的文人士子有一个特点,说好听了是读书人的理想主义,说难听了就是天真迂阔,总以古之仁人志士自诩。听了赵孟传的话语,起身便慨然自诺,当场表示,古人能做的,今人也可以,自己愿意用大义谕退敌人。
事情紧急,赵孟传催促他迅速前去,匆匆出城的时候正好遇见故人孟广则,才想起这事儿风险很大,说不定回不来了,便临时找笔写下几行字,算作遗书,交代送给好友胡隶、张镝及门生戴增伯,将自己唯一的牵挂,小儿子袁泽民托付出去。
听了孟广则将来龙去脉介绍一遍,张镝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赵孟传等人玩的花样,前些时有张世杰的水师在北边挡着,安然无恙倒还好,而今元军没了阻碍,已经渡过钱塘行至慈溪,前锋『逼』近庆元。赵、谢等软骨头哪里有抵抗之心,必欲投降,但袁镛两千兵马在城中,势必成为阻碍,千方百计,多次试探,终于将他哄出去送死。
“袁先生几时走的?”
“约巳时许,已出城两个时辰了!他走后,城门便闭了!”孟广则受人之托,甚是重诺,本想进城去找袁镛的学生戴增伯,谁知城门却关了,就在城外一直等了两个时辰,算是运气,遇见了张镝前来叫城。
竟已经走了这许多时间,张镝顿觉不妙,失惊跃起:“哎,先生危矣!此时恐怕已与虏兵相遇了!”
事情危急了,来不及做别的打算,张镝只能两手准备,先派一人报胡隶调兵前来,自己带着亲兵前去资教寺救人,除去自己,手下人加上陈复也才二十人,没有马也没有长兵器,随身只有轻弩和短刀,而对方是元军中最精锐的十八骑前锋。区区二十一人的轻兵前往,劣势明显,但事急从权,顾不得掂量,不得不冒险前去。
……
资教寺位于鄞县城西三十里,五岭之东,石塘山南麓,坐北朝南,三面环山,正前一畴数百亩良田。
张镝等人一路疾行,走了二十几里,在姚江南岸找到一处破草房内观察地势,商定计策。众人都认为资教寺前是数百亩良田,视野开阔,若走正面,定被虏骑发现,虏善骑『射』,正面对敌讨不得好。张镝思索片刻,决定沿姚江南岸西行,绕到寺西侧石塘山与五岭之间,先在山间隐蔽起来。
石塘山与五岭说是山岭,其实不过是一片几十尺高的土丘,有一条官道从中穿过。其地往南往北往东几十里皆是平野,但往西则靠近四明山区。因此守在此处有个好处,即便救人不成,被虏骑追逐,西走入山便有机会逃生。
张镝带众人在官道两侧山林间躲藏下来,便欲亲自往资教寺探查,亲兵们本欲同去,但被张镝挥手制止,离敌太近,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被咬住,就令众人埋伏待命,听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