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主力的北撤,不论对于福安府的小朝廷还是对流求的中兴社而言,都应该算是个绝好的机会。所以伯颜行前对此有令,要严密封锁消息,以免各地的抵抗分子闻风而动,让本不平静的东南局势雪上加霜。
不过封锁消息只能算是个无奈的权宜之计,在短期内稳定人心而已。伯颜当然也不指望能把军情一直瞒下去,只求能争取足够长的时间,让留守临安的董文炳有机会将两浙等地的力量整合一遍,尽快将新征服的州府消化稳定下来。至多半年,估计大军就可以北征回师,南国的局势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反复。
不过伯颜的这个目的似乎很难达成,因为主力的撤离会导致留守兵力不足。进而必然使元军控制地方的强度减弱,各地抵抗蜂起的情况下,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二三个月,元军兵力空虚的实情肯定就遮掩不住。
对此,伯颜帐下的汉人万户史枢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这主意甚为狠毒,乃是用非常手段震慑地方,也就是杀人立威,不仅要杀人,而且是要杀很多人。简单来说就是下令南方所有新征服地方用最严厉的方式排查抵抗者,以及可能的抵抗者。只要跟抗元两个字搭上一点点边就必须毫不犹豫的抓起来杀掉。
这史枢是元廷中汉人第一家族史家的子弟,史天泽的侄子。但他估计从来没有过什么民族的概念,看待南方的汉人估计连猪狗畜生都不如,比蒙古人还要狠,嘴皮子动动就打算让成千上万的汉人丧命。
为了稳定南方大局,伯颜当然批准同意了这个大规模屠杀镇压潜在抵抗者的计划,并将其命名为“四月半清剿计划”。
这个计划自然也是绝密中的绝密,但在张镝这里,元军上层的计划却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因为如两浙大都督范文虎等高层官员已被中兴社派出的内线人员掌握着。通过海州施居文等人的关系甚至还和右丞张惠等朝中大员搭上了线,在内线的积极运作下,元廷上下的重大决策极少能捂住了不外『露』。
另外,中兴社的飞鸽传信系统经过一年多的布置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在泉州、流求、昌国、海州乃至吕宋都建立了专门的鸽舍和养鸽人联络点。所以元廷中透『露』出的秘密用不了两天就能及时的传到中兴社,甚至很多情况还在筹划中就早早的飞到了张镝的案头。
这次的“四月半清剿计划”当然也不例外,范文虎在临安大营的高层将领议事中一得到消息就很主动的向负责监控他的姚七一五一十的透『露』出来,姚七意识到此情重大,立即派人以飞鸽向流求传达。
与此同时,元军的清剿行动已经迅速展开,杀戮从北向南,先在原先抵抗就比较激烈的镇江、平江、安吉州等地开始。所在州县士民,凡是有一丝丝的不顺从迹象,驻守的元军及其仆从军便可即行抓捕,无需审问就诛杀,而且是整村整寨的杀、不论首从的杀,甚至某些地方,只要四尺以上的男丁都可直接捕杀勿论。
杀到后来,已经脱离了所谓的清剿『乱』民的意思,演变成了纯粹的屠戮。杀人者撕下了最后的面具,甚至无需再掩藏假公济私、趁火打劫的本相。可以为了占人妻女,也可以为了夺人钱财,随随便的安『插』一个暗通叛贼或者心怀不满支持宋军的罪名,尽可以抓起来杀掉。
一时间人头滚滚,率先遭到清剿的地方无一处不腥风血雨,无一家不人心惶惶。这些城中恭顺的百姓们当初元军进城的时候没有抵抗,现在想抵抗都来不及了。
“四月半清剿计划”于两天后就传到了张镝手上,但仅仅两天时间,临安以北的好几个州县已经惨遭镇压,每个城中因之而死的少则数千,多则几万,若遇零散的抵抗,则残杀更甚,如抵抗最激烈安吉州几乎全城都被屠灭。
按照顺序,接下来的清剿就要蔓延到临安以南的各个州县,伯颜势必是想要在大军北撤前以最为血腥的手段彻底镇住这些新征服的地方。
张镝甚感危急,只要相隔一天,就是成千上万的人被杀死。但中兴社远水解不了近渴,自身的力量也不足以立刻组织起来与元军主力决战。
那么就只能设法让民众自救了。张镝紧急与胡隶、袁镛及中兴社上层商议对策,最终讨论出来一个“连环信”的办法。就是把元军的“四月半清剿计划”抄录几百份,并将其后继乏力欲以杀人立威的目的一一点出,派遣几十批通信船前往东南沿海各地传播,并说明收信者需原样传抄十份以拯救十人功德无量云云。
一两天以后,伯颜的大军还没开始对两浙南部州县开刀,忽然就觉得气氛有了变化。各处州县纷纷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