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之中最有分量的柳七都发话了,大家也都轰然应着离开了房间,柳七故意留在最后一个,在掩门时对沈忘轻声道:“我去熬些汤药,你待我回来再歇下。” 沈忘心中一跳,一种醉酒般的飘飘然从胸膛涌出,激得他面上泛起两晕醉色,显得原本惨白的双颊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润。他脚步虚浮地走到书房一角的美人榻上,用胳臂撑着头歪在上面,眼皮却不受控制地一下接着一下往下眼睑上坠。上一秒,心里还想着要等柳七来了,喝了药之后再睡;可下一秒,沈忘便彻底堕入无意识的虚空之中,手腕一松,整个人彻底瘫在了美人榻上。 再睁开眼时,沈忘发觉自己的手已经放在门扉之上,正在做出推门的动作。沈忘一怔,将手缩了回来,疑惑地看向身畔四周。 这里已经不是历城县衙的书房,而是一处似曾相识的院落,周围弥散着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仿佛有了实体一般。沈忘转过身,身后是大雾弥漫,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雾墙,只是看了一眼,沈忘便放弃了离开院落的打算,只得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面前的木门之上。 他想起来了,这似曾相识的院落不是别处,正是那冒牌蒋梓云丧命当场的外宅。自己怎么会迷迷糊糊地来到了这儿?沈忘正自疑惑,却听见房门虚掩的房间中发出了“砰砰”地叩击之声。 那声音不大,却极有节奏,就仿佛屋内有人正轻柔地敲着门,也想要出来一般。沈忘一咬牙,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浓雾之下的房间依旧如白日里所见的一般,与寻常女子的闺房并无殊异,而那悬梁上垂挂的人影也同之前见到的一样,正背对着沈忘,如风中残荷,随风摇荡。 砰,砰—— 尖足并蒂莲绣花鞋微微翘起的鞋尖一下接着一下,撞击着人影正下方的木椅的椅背,如同清越的鼓点。 砰,砰—— 随着鞋尖不断的撞击,那人影也悠悠荡荡旋转起来,带着一种宿命的萧索像沈忘的方向缓缓转过身来。 沈忘不受控制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诡异的场景。根本无法移开视线。终于,人影彻底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和沈忘对上了眼神。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漂亮的杏仁眼仿佛被人用针撑开一般,以一种诡异的幅度大睁着,连眼角似乎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赤红的血丝,苍白的嘴唇张开,一条绛紫色的舌头荡了出来,像一条没来得及回巢的赤练蛇。浑浊的涎水顺着舌尖凝聚出浓稠的涎珠,摇摇欲坠,倒映出沈忘惨白如纸的面容。 就算已然这般狰狞得面目全非,沈忘还是一眼将人影认了出来。这不是别人,正是早已入土为安的惠娘啊! 怎么可能是惠娘,怎么可能是她! 沈忘只感觉胸中一股浊气直冲而上,让他整个人快要炸裂开来。他用力揉搓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睁眼再看! 不是惠娘……而是…… 人影的面容如溶了水的白竹纸化散开,重又凝聚成另一副模样。 那是如盛放的栀子花般端丽绝俗的容颜,那是如月下冰川般坚毅纯粹的精魂,她定定地望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再熟悉不过的浅淡笑意。 “停云……” 沈忘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悬挂之人苍白冰凉的指尖,在将接未接之际,又倏地收回,面色剧变。 那怎么可能是她?她明明还活着,停云她还活着! 砰,砰,砰—— 敲击声更急促了,似乎是在催促着他快些行动,莫在踯躅! 砰,砰,砰—— 敲击声更剧烈了,似乎既是威胁,又是隐含关切的警告! “无忧,你醒了吗?”听到那熟悉的呼唤声,沈忘猛地睁开了眼睛。哪里还有浓雾下院落的影子,他依旧还斜靠在美人榻上,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汤。此时的沈忘汗出如浆,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苍白的额上也满是汗珠。他剧烈地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案几站起身,给门口等得不耐烦的程彻打开了门。 看见沈忘如同淋了一场大雨般的狼狈模样,程彻也吓了一跳:“无忧,你这是咋了,掉……掉湖里了?” 沈忘哪还有力气跟这位脑子缺根筋的好兄弟闲扯淡,无力地摆了摆手,问道:“怎么了?” “哦!差点儿忘了正事儿!”程彻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道:“刚刚我在外堂见到了方捕头,他正着急寻你呢,说是那失踪的老妪找到了!” 沈忘眼睛一亮,刚才的颓丧之气一扫而光,大声道:“让方捕头等我片刻,我这就换上官服,带那老妪去二堂候着,千万看好了人!” 一盏茶的时间后,历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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