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庚面露不忍之色,声音也缓了缓:“想来是她目睹主家被害, 惊惶万状,失了方寸,便隐藏于竹筐之下。属下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皆被露水沁透, 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可见是藏了一整晚。经过询问, 这位老人家将事情的经过如数告知, 属下便将她带来了县衙。” 沈忘轻轻按了按酸痛的眉间, 继续盘问道:“既然方捕头为你作保, 那本官就暂且信你。你说你慌不择路, 是因为看到了有人从院中出来, 认定是凶手,因此不敢报官对吗?” 老妪匍匐而前, 以头抢地:“是的老爷,老身知错了,老身不是有意放跑歹人, 实在是……实在是害怕啊老爷!” “既然如此,现在你人在县衙, 我自能护你周全,你现在可以说出凶手到底是谁了吧?”沈忘向前倾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妪面上细微的表情。 只见老妪惶恐地向方长 庚的方向看了一眼,方长庚温和地笑了笑,道:“老人家,莫怕,县令大人是位好人,断不会弃你于不顾,你知道什么就快些说出来,将功补过啊!” 老妪的身子颤了颤,又哆哆嗦嗦地看向沈忘,支吾道:“昨日天色晚了,我也不敢说自己看得格外分明,但是……但是从身形上看,倒是像篦子胡同的鲁尽忠。 “鲁尽忠是何人?”沈忘蹙眉向方长庚问道。 方长庚恭敬道:“回大人,这鲁尽忠乃是县里出了名的惫懒汉,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倒是靠自己的老母养活,属下之前在周边县镇当差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号,来了历城县以后,还曾抓到过他醉酒闹事,若不是他老子娘拼命求情,只怕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沈忘点了点头,道:“既然这名老妪说自己看到的人就是鲁尽忠,就劳烦方捕头将他提来问话。” “是!”方长庚一拱手,转身便出了二堂。 这位有着“急公好义”之名的方捕头并没有让沈忘等多久,一名额角上贴着膏药的细条儿青年便被押上堂来。这青年长相秀气,面皮儿白净得紧,打眼一看竟像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一般,但与他的长相极不相符的,是他周身上下一股混不吝的泼皮气质,再加上眉眼间掩不住的轻佻放浪,一看便是方长庚口中的靠老娘养活的惫懒汉。 “你就是鲁尽忠?”沈忘肃容道。 “拜见青天大老爷,小的鲁尽忠给您磕头了!”鲁尽忠动作夸张地伏地叩拜,脑袋咣咣地撞着地面,再抬起头,额头上蹭上了灰,配上那额角贴着的膏药,像极了戏台上的丑角。 “我问你,昨天日暮之后你可曾去过蒋宅?” “蒋宅?”鲁尽忠眼皮儿一翻,苦思冥想了半天,哀哀道:“大老爷,小的昨日里饮多了酒,这究竟去了哪儿……小的实在是记不清了。” “好好说话!”见沈忘面上浮出愠色,方长庚赶紧叱喝鲁尽忠道。 “哎呀!方捕头,您可吓死小人了!”鲁尽忠长吁短叹地抚着胸口,那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无赖劲儿,饶是以跳脱落拓著称的沈忘也极是反感。他狠狠一拍惊堂木,怒斥道:“鲁尽忠!问你什么便答什么!若是再顾左右而言他,便先拘上两日,待你想明白了,再来回话!” 鲁尽忠见沈忘当真动了怒,赶紧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气,叩头不止。沈忘缓了口气,问道:“我问你,你当真不记得昨日去过蒋宅?” “小人……”鲁尽忠眼神儿往一边飘去,在触到方长庚严厉的神色之后,又赶紧垂下了头。 “传邓方氏上堂,与鲁尽忠当面对峙。”沈忘再也没有耐心听鲁尽忠东拉西扯,当下将候在堂下的邓方氏传了上来。 邓方氏甫一上堂,就看见趴在地上的鲁尽忠的背影,登时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双唇哆嗦着道:“就……就是他,昨日里见的就是他!” 她这样一指认,鲁尽忠也慌了,面上狰狞地厉声道:“你个死老太婆,可不要瞎说!” “我没有瞎说!小姐……我家小姐要请的人就是你!”邓方氏向着沈忘叩头道:“大老爷,老身想起来了,小姐之前遣老身去集上割几斤肉,说是家里要请人吃酒,请的便是这个鲁尽忠!” 这下,堂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鲁尽忠的脸上,沈忘斥道:“若只是去吃酒,哪怕是见到了尸身,按律报官即可,何必如此遮掩!你到底隐瞒了何事,还不从实招来!” 方长庚也痛心疾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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