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道:“柳仵作,还请你站到麻绳下方的木椅上。” 柳七依言站上木椅,感到额上被什么粗粝之物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柳七微微抬眼,只见那麻绳的绳结正在自己眉心的位置微微晃动。随着那悠然的摆荡,柳七只觉一道莹亮的白线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显现,将纷繁复杂的线索连成一串,真相,呼之欲出! “柳仵作,你是否能将绳结套到脖颈之上?”沈忘问道。 柳七踮起脚尖,绳结堪堪垂落在下颌处:“很难,但如果双臂用力拉扯绳套,同时伴随双腿向上踢蹬,或可行。” 柳七的答案永远滴水不漏,让人无法找到攻讦的弱点。 闻言,沈忘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鲁尽忠道:“柳仵作比蒋小姐高出三寸,尚且难以将头套入绳索之中,你却言之凿凿说亲眼看见蒋小姐将绳索套在脖颈上威胁于你。那本官且问你,蒋小姐是怎么做到的呢?” 鲁尽忠像是被唾液呛到般噎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提溜乱转,最终直直地锁定在柳七抓握着的绳结上。他面色数变,让那张秀气的脸孔莫名狰狞起来。 “她……她当时……情绪激动,蹦跳着冲我发脾气,好巧不巧地便把头套进去了。那女仵作不是也说了吗,用力蹬踹的话,也不一定就做不到啊!”鲁尽忠一边说,一边频频向柳七的方向看去,似乎是想从她那儿得到某种支持一般。柳七则蹙着眉,厌恶地将头瞥向一边。 “好!就算果真如你所说,蒋小姐天赋异禀,‘好巧不巧’将头套入了绳索,待你走后便上吊殉情。那本官再问你,她又是如何踢翻这木椅的呢?” 本就是蹦跳着才能将头套入绳索,又如何在失重垂挂的情况下,踢翻木椅呢?一心寻死的人,又怎么会选择这般可笑荒唐的举动,为自杀制造不必要的负担呢?无论如何狡黠,这只狡兔终究是被狐狸堵住了退路。 沈忘静静地看着鲁尽忠,用一种最为温和而舒缓的语调询问着,鲁尽忠无声地张了张嘴,在空中和沈忘的眼神交锋数回合之后,终于颓然地垂下头去。 “是我做的,我认。”鲁尽忠的声音闷闷地,似乎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一般,“是我捂住她的嘴,将她挂到绳索上,又踢翻了椅子,任她挣扎,绝望,也无动于衷。”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呈现着一种释怀与落寞交织的复杂笑意:“所有罪责小人愿一力承担,还望大人……”他深深地看了沈忘一眼,一字一顿道:“莫要衍罪家人。” 不知为何,那古怪的神色让沈忘如同被烈火灼烫到一般,心头一惊,他怔怔地看着被拖下堂去的鲁尽忠,仿佛被衙役如死狗般拖曳着的是自己。 “大人……大人?沈兄!”连续唤了三声,柳七才算让沈忘回过神来:“你还好吗?” 沈忘的面色极差,往日里莹莹带笑的眉眼此刻却仿佛浸透了露水一般,显得恍惚而朦胧。此时的大堂之上,只剩下沈忘、柳七和霍子谦三人,柳七和霍子谦看着沈忘如丧考妣的神色,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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