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操作下来,霍子谦可不是就是要被方长庚掐死了百八十回吗?更何况,此时易微双手握持着枪把枪托,连个火源都没有。而离她最近的一支火把,远远地滚落在一旁,说话间就要熄灭了。此时的易微别说射击了,连点燃火绳都没有机会。 方长庚笑得脸都快僵了,虽然他惊讶于易微不知从何处得来这杆精光四射的鸟铳,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枪无火又有什么可怕? “你错了”,准星后那双黑葡萄般的眸子微微弯了起来,溢出明亮的笑意,“换作别人也许不行,但是我却可以。” 方长庚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冷声问道:“为何?” “因为我是——戚家军。”话音未落,易微出手如电,一手平端枪托,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向着装满火药的药池稳准一击,随着一声金石叩击之声,耀目的火花四溅,巨大的枪击声回荡在石室之中! 霍子谦只觉脖颈处一松,转头看去,却见方长庚额头中枪,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竟是死了! 拨雪 (一) 历城县衙的后院儿里植着一株金桂, 据说有着百十年的树龄,时当金秋,积水尽消, 满树的辉煌灿烂衬着头顶宝蓝色的天空, 让人有着恍如隔世的惊艳。金桂树下,柳七坐在一个小小的木凳上,借着隆盛的日光推动着铜磙在碾槽里研磨,发出清脆爽利的摩擦声。秋风一起,将药碾子中草药褪去的外壳扬起, 化作光影之中翩翩舞动的透明翅膀,和着悠然飘落的金桂一起,铺成满地的金黄。 柳七抹去额上沁出的细汗,回头望了一眼金桂树下酣睡的人。男子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臂, 歪躺在美人榻上, 脸上遮着一本翻开的《山家清供》, 挡住了树叶与花瓣的缝隙间散落的光斑, 胸腹处起伏和缓, 似是睡得正香。 自那次砚池遇险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沈忘已然透支的身体在李时珍与柳七的调理下, 逐渐有了好转。身受重伤的程彻在床上躺了没几日, 就生龙活虎地在院儿中练拳舞剑了,倒是比病恹恹的沈忘好得还要快。 砚池一役, 历城县衙的捕头衙役死得死,抓得抓,除了几个没有什么知情权的打杂常役外, 几乎算是全员大换血。方长庚死了,燕隋下了狱, 皂、壮、快三班头役全部空缺,沈忘却是不愁,直接将三班人手尽推给程彻管辖,这位名震绿林的“锁横江”,倒成了历程县衙的总捕头。 程彻这几日忙得脚打后脑勺,先是从刘改之那儿挑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又去央求济南卫千户彭敢牵线搭桥介绍人才,今日更是借了李时珍的光,从德王府要了几个武艺超群的护院填补衙役的空缺,三班衙役这才逐渐充盈起来。 易微也没闲着,戚继光随信附赠的鸟铳大显神威,在济南卫中引起了轰动。戚家军的鸟枪营本就天下闻名,而更为传奇的是他们独特的战术枪法。 作为火绳枪的鸟铳,始终没有解决点燃火绳才能击发子弹的缺陷,而这种缺陷在沿海作战的戚家军中就更为致命。一旦火绳受潮无法点燃,鸟枪营的存在便会从秘密武器变为累赘负担,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戚家军发明了一种全新的点火方式。 那就是利用打火石猛击火药池,不通过火绳,利用火花直接引燃火药,击发子弹。这也就是砚池一役,易微能先声夺人,一击毙命的根源所在。而这一绝妙的手段,不仅解决了方长庚这一心头大患,救了霍子谦的命,还直接让彭敢看傻了眼。 鸟铳瞄得准没什么了不起,而用打火石击打药池之后,在枪身震荡之下还能瞄得准,那便是万里挑一。为了这位“万里挑一”的易姑娘,彭敢几次上门求教,终于请动了大驾,让易微亲赴济南卫大营,为众官军们讲解枪法。是以,连柳七都好几日没有见到易微的面儿了。 再说回霍子谦,由于易微当机立断击毙了方长庚,所以霍子谦除了被吓得几欲昏厥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因此,他在床上躺了半日便慌慌张张地跑出县衙,直忙到日落西山方才回家。就这样折腾了数日,那条传说中的大舜逃命的密道竟真的被他找到了。这条密道将两处舜井连接起来,汇入地下河道,横贯迎祥宫,向东直奔砚池地穴而去。 可惜,霍子谦没高兴几天,为了防止再有人借此生事,这条密道就在德王的建议下被彻底填埋,连同砚池池底的地穴一起,永远成为了阴阳账册中记载的秘密。 在地穴被掩埋之前,众人将地穴中堆叠的尸首清理了出来,让这些常年困囿于池底的灵魂能够入土为安。而在这些溃烂腐朽的尸首之中,众人还是寻到了某些熟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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