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那种充满震慑的压迫感,非是多年征战杀伐、鲜血白骨便无以成型。 透过马蹄飞溅起的水雾,遥遥可见紧闭的城门。城门上的守军早就注意到了这一队如狼似虎的骑兵队伍,高扬着火把看了过来。晃动的火光之中,隐约可见箭尖雪白的寒芒。 不待城中之人问话,在为首之人身侧承拱卫之势的骑士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银牌,其声洪亮清朗,如同出谷黄莺:“戚少保到!开城门!”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骑兵们鱼贯而入,毫无迟疑。而刚刚通报的骑士略一勒马,转头对为首之人低声道:“舅舅,我去带沈忘来!” 为首那人抬起头,雨中萧瑟苍凉的秋月勾勒出他深邃而坚毅的五官轮廓,如同照亮那层叠连绵的山川,隐在盔帽下的眸子亮得惊人:“去吧,此事也该了结了。” 语毕,这队骑兵再无迟滞,策马向着诏狱的方向疾奔而去。 当戚继光孤身一人,风风火火地冲入牢狱之中见到提审的张绰平之时,张绰平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因为大张着嘴扯动了脸上的皮肤,本就正在愈合的伤口痒得紧,他便一边揉搓着面皮儿一边龇牙咧嘴地哈欠连天。是以,当戚继光走进牢门之时,他受惊不小,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戚将军!”张绰平猛地端正了身子,肩头扛着的镣铐叮当作响。 戚继光眼风如刀,直直地射在张绰平的脸上,让惫懒无谓如张绰平也不由得垂了眼帘,下意识地躲开了戚继光的眼神。 “果真是你,袁达。” 张绰平眸光闪动了一下,初见戚继光紧张而激动的表情也逐渐消散了,化作唇角一抹自嘲地笑:“没想到戚将军还认得我……” “我自然认得你。本将且问你,你随我征战多年,我何曾薄待过你,我甚至让你做了微儿的马术师父,若非你后来做了逃兵,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绝非难事,可你又是如何回馈于我的?”戚继光难掩心中愤怒,在牢房中不停地踱着步,“刺王杀驾,刺王杀驾啊!袁达,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张绰平颓然晃了晃细瘦的脖颈上偏大的脑袋,“我无非是想为我那可怜的兄弟说句话罢了……戚将军,您说得没错,您未曾薄待过我,所以我只是将矛头对准了那高高在上的张居正和视人命为草芥的冯保,对将军绝无歹意。若非沈无忧那小子——” 张绰平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戚将军,我与兄弟王大臣命若虫蠡,若是能求得那二位大人陪葬,倒也是荣幸。即便扳不倒他们,咬上一口也是痛快的哇!” 戚继光气得猛拍了一把案桌:“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偏偏要为这种邪门儿的事儿妄送了性命!王大臣之事已成定案,你又能翻起什么风浪!袁达,你糊涂啊!”当年的楚槐安,如今的袁达,哪一个不是孤注一掷,哪一个又不是功败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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