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世间万物无不是自磨砺中出,任谁都会有一时的不如意,义父今天请了泰祥班来是为博一笑,何必因为那一点瑕眦而咄咄相逼,坏了兴致呢!〃
高子彤一开口,沈世秋就一怔:能在这种情形之下开口为一个戏班说话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而这个声音听来又似曾相识,她能是谁呢?大着胆子,他微抬起头,向高子彤一看,大惊之下忙又低下头,只一眼,他就已认出那是谁来。
心中且惊且喜,既痛又悔:惊的是师徒在此地重逢;喜的是已传噩耗的一鸣非但无事反而做回女人,成为显贵;痛的是此时此情一鸣仍是百般维护泰祥班,不肯让他受一些委屈;悔的是这一趟北平之行……如若因泰祥班而使高一鸣受伤,教他情何以堪呢!
段庆勋听了高子彤的话不怒反喜,抚着唇上的胡子笑问道:〃子彤,我不过说了泰祥班一句,你倒嘲讽了我半日,这泰祥班与你有何瓜葛啊?〃
高子彤才欲说话,八姨太已抢先道:〃我倒觉得子彤说的没错,今日老爷为我过寿,请了大家来是要聚在一起开开心,为了个戏班子坏了兴致多不值得啊,也辱没了咱们的身份!我看啊把这个什么泰祥班赶了出去,府里又不是只叫了他们一个班子!〃
段秋淮亦跟着粗声道:〃就是,赶出去,别给赏,别管饭,让他们惹义父不高兴!〃高子彤见沈世秋有些不知所措,忙向沈世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沈世秋立时明白,陪着笑脸向后退去。
段庆勋没想到八姨太会出来搅局,愠恼的瞪了一眼她后向一个侍立在他座位对面的副官使了个眼色,那副官立时向后招了招手,一名上菜的勤务兵就捧着一只热气腾腾的汤锅从沈世秋身后走上来,沈世秋刚一转身,那勤务兵就将一锅热汤扣在了他身上,饶是冬日,沈世秋身上穿着厚衣,也仍被烫得痛叫了一声:〃哎呀!〃
八姨太、段秋淮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都失声叫了出来!
这一瞬,高子彤的心痛与悲愤超越了所有感情,想也不想地,她几步抢上去扶住沈世秋,一边颤声问道:〃怎么样?伤得厉害吗?〃一边用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社沈世秋擦拭汤汁,关切之情,便是盲者也可知觉。
段秋淮叹息了:如果不在这时露出破绽,高一鸣也就不是高一鸣了!八姨太动容的望着高子彤,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为高子彤这番举止动容的又何止八姨太一个人?每一个人、每一双眼都在注视着她,高子彤、高一鸣这原本是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瞬间合而为一,原来……原来……
段庆勋的心一瞬间也动了动,但是随即就是一阵喜悦:高子彤是高一鸣的事实已摆在大家面前了!他的计划成功了!
沈世秋忍住伤痛,定定的看着高子彤,忽然推开了她,冷冷的道:〃段夫人,请您自重!〃
高子彤一震,明澈的眸中渐渐盈满了水雾,缓缓地,她跪了下去,轻轻的叫了一声:〃师傅!〃
沈世秋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高子彤,也不禁老泪纵横了,伸出手拉起已满面泪痕的高子彤,他叹道:〃一鸣,你湖涂啊!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得!〃
高子彤望着沈世秋,眼中是浓浓的孺慕之情,痛声道:〃师父,无论到什么时候,您都是一鸣心中最重要的人,一鸣不会让您再受一点委屈的!〃
沈世秋象从前一样抚向她的头,却因牵动了伤处而倒吸了一口冷气,高子彤忙扶住他,陈静舟与八姨太都走上前来,八姨太道:〃子彤,让我帮你处理一下沈师父的伤吧!〃
陈静舟在另一边扶住沈世秋,确定八姨太是真心后亦道:〃夫人,我陪八姨太为沈师父治伤!这边的事情还要夫人您处理啊!〃高子彤如梦初醒:是啊,泰祥班百来人都在这里呢!将沈世秋交给八姨太,她向她感激的一笑:〃谢谢你!〃八姨太回了她略带凄怆的一笑,她能为她做的事也只尽于此了!
转回到酒宴之间,高子彤神色坦然的面对着段庆勋:〃义父为了看泰祥班的武戏真是费尽了心机啊,媳妇若不上台只怕情理难容,就请义父点戏吧!〃
饶是段庆勋老奸巨滑,至此也不禁老脸一红,讪讪道:〃随意、随意就好!〃高子彤这才看向段秋淮,段秋淮神情悠闲的笑道:〃看来《还魂记》这出戏你是提早上演了!〃高子彤挑了挑眉后嫣然一笑。
二十二:但是有情皆满愿
泰祥班的每一个人都在忙碌之中。
前台上〃高一鸣〃的精绣名旗已高高挂起,时隔一载,鲜红的锦缎非但未褪色,反而更觉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