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月默默记下时辰,又恐当天会发生变故,便主动提议:“吐突中尉,不如咱们约定个暗语?这样也……更放心嘛。”
吐突承璀笑了,似是赞许她的谨慎:“既是去乾陵,不如就用武后的诗作当暗语吧。”
“花须连夜发,”他说道,“后一句是……”
“莫待晓风吹!”西岭月立刻接话。
吐突承璀笑着摇头:“不,此句天下皆知,你要回答‘明朝游上苑’。”
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
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这是武后所作的一首催花诗《腊日宣诏幸上苑》。据说是武后冬日游园,酒后写下了这首诗,命百花一夜之间开放。第二日果然天朗气清,冻池结冰,百花承旨盛开。唯独牡丹迟迟未放,武后一怒之下便将宫内千丛牡丹移植到了洛阳,自此长安城内再无牡丹。
西岭月根本不相信武后有这个能耐,但因着这典故,这首催花诗却是极负盛名。吐突承璀从中取出不相联的两句,且还颠倒顺序,倒真是不容易被人猜出来。
西岭月立即应道:“还是吐突中尉想得周到,我记下了。”
“县主走好。”吐突承璀竟没有下车送她回府,也不给长公主夫妇道谢的机会,径直返回大明宫去了。
西岭月望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暗道吐突承璀真是个怪人。说他不懂礼数,他却是天子宠臣,又是宦官起家;可说他知礼数,他却根本不见长公主夫妇,甚至不借机与郭家攀交情,也不知是太自负还是怎的。
不过这念头只在西岭月心中一闪而过,她便打起精神准备应对父母大人的怒意了。
截止当晚,她已经失踪了整整两天一夜,府里上下急得团团转,但一直对外瞒着,生怕消息传出去会更加有损她的闺誉。
长公主这次是真正恼羞成怒,不等她解释一句便将她锁到了柴房中,厉声表态:“裴府下定之前,谁都不许放她出去!”
西岭月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生怕错过去乾陵的时机,连忙恳求:“母亲,女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长公主脸色铁青:“你说什么都没用!就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才教你犯下如此大错!”
西岭月见她正在气头上,又去看郭鏦和郭仲霆的脸色,见他二人亦是恼怒,忙解释道:“父亲母亲,仲霆哥哥,我是想法子去救王爷了啊!”
“你还敢说?!”长公主闻言更加生气,“你难道不晓得宫里头的流言?如今你还不知收敛,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母亲息怒,”郭仲霆毕竟心软,开口劝道,“月儿也是一时糊涂,圣上不也没迁怒她嘛。”
“没迁怒?”长公主冷冷质问,“圣上要发落你福王舅舅,朝中谁敢说话?郭家几十年恩宠,汾阳郡王全身而退,就是懂得明哲保身!你当圣上为何不立你姑姑当皇后?还不是忌惮郭家?如今月儿这么一闹,岂不是正好给了圣上借口!”长公主说到此处,似乎还不解气,又继续斥责西岭月,“圣上为何一直不立储?不就是不想立遂王?如今多少皇子虎视眈眈储君之位,正要拿捏郭家的短处,你这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就连一向温和的郭鏦也是语带责问:“月儿,上次生辰纲的事,你还知道以大局为重,怎么偏就这回非要蹚浑水?”
“那不一样。”西岭月试图解释,“上次王爷是为了皇太后主动认下罪名,是他心甘情愿,可这次他是被冤枉的!这罪名一旦坐实,他还有活路吗?”
说到此处,西岭月心中忧虑更浓,忍不住鼻尖发酸。
长公主夫妇又何尝不知?前日两人进宫打探消息,已经得知全部内情了。
“此事也不能全怪圣上,”郭鏦叹了口气,“他本就对福王有心结,如今证据确凿,任谁都不可能不怀疑。”
“可是王爷他真是被冤枉的啊!”西岭月连忙申辩,又去看长公主,“母亲,他是您的亲弟弟,人品性情您最了解,他怎么可能是武氏遗孤,怎么可能去造反!”
然而长公主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犹疑:“可是成轩他的确没有生在宫里,泾原兵变时……被调包也不是不可能。”
“母亲?”西岭月诧异地看向她。
长公主又是一叹:“月儿你不了解,成轩他从小就特别。李唐皇室的男儿十之八九遗传风症,圣上也有,偏他无碍;他武学优异,还喜欢星宿机括,杂学旁通,在皇子之中是个异类;女色上更不必说,纵观皇室比上比下,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只有他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