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领着女娃站在一处茅屋旁边,周围是四处林立的木栅栏,两头削尖的木刺前后交错,栅栏的开口处站着两个持戈的守卫,两旁不时有巡逻的兵士走过。
这里就是食粟村的隔离营。
见有新人进来了,坐在地上的几个村户立时爬起来,从两人身边冲过,涌向栅栏边。小姑娘被突如其来的仗势吓了一跳,抓着程野的衣角躲在后面,半晌才露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
“差爷,我们没有病啊,求求你放我们出去吧,咳咳。”
“差爷,差爷,太医监的医师不是说过两日我们就能走了么,怎的到现在还没个消息啊?”
“差爷,你再仔细瞧瞧,咱真的没病啊,差爷,你回来啊。”
几人刚冲到门口,就被持戈的守卫喝退,只能站在木栅栏后面,向送人进来的兵士祈求自己的意愿,只是那些兵士只管送人,之后便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
那些人起初还高声请愿,渐渐地声音也小下来,满是灰尘的脸上落着无奈与彷徨,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垂头丧气的走回茅屋边上,又一屁股坐下来,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程野看来,这样的画面远比那些油画大师塑造的悲惨形象还要真实,即便是刚刚走进来,他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压抑感,从那些灰暗无光的眼神里读到的只有灰暗,他们在等死。
这份悲切远比医院急救病房里的哭声还要痛彻人心。
小姑娘有些害怕,她不时的探探头,又将脑袋缩回去,这里的村民她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不过此时看着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儿,小姑娘噙着泪花,咬着下唇,想哭却又不敢哭。
程野蹲下来,用手背蹭蹭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将她眼角的泪花抹去,笑道:“杏儿,你是叫杏儿吧?”
小姑娘点点头,反倒哭得更厉害了,她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哥哥,杏儿想娘了,杏儿要回家。”
程野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伸出一只手,翘着小拇指,很是诚恳道:“杏儿,咱不哭,哥哥保证,过几日就带杏儿回家找娘,咱们拉钩钩。”
小姑娘哭成了一只小花猫,她抬头看着程野,满眼的委屈,哽咽的说道:“杏儿不哭,杏儿不哭。”
程野翻手取出一支注射器,在女娃面前晃了晃,“杏儿真乖,不过哥哥要帮杏儿瞧瞧是否生病了,这样过几日杏儿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去见娘了,杏儿怕疼么?”
小姑娘闭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杏儿不怕疼。”
程野帮女娃注射了白喉疫苗,看着小姑娘强忍着害怕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越是单纯,越是坚强。
茅屋不大,里面挤了五个人,在屋子外面的时候,就能听见屋内的叹息声以及不住的咳嗽声。
地上铺着干草,五人或是坐,或是躺,无精打采的杵在那里。
瞧见程野二人进来,五人皆是抬头瞧了瞧,一个靠着最近的汉子爬起来,他撑了撑身子,眼睛瞪大了一些,“杏儿,是杏儿么,你怎么也进来了,你娘呢?”
小姑娘从程野身后探出头来,她张望了半天,忽的扁着嘴道:“七叔,他们说杏儿生病了,就把杏儿和娘分开了。”
说着小姑娘委屈的走到那汉子面前,显然她与此人是熟人。
“这群挨千刀的,连小孩子也不放过。”那汉子小声咒骂了句,然后拍拍小姑娘的臂膀,“杏儿别怕,有七叔在,不会让那群庸医欺负你的。”
小姑娘点点头,“杏儿不怕,大哥哥说了,只要杏儿不哭,就一定会见到娘的。”
那汉子听小姑娘一说,这才想起与杏儿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后生,瞧着面生,不像是村里人,不过瞧小姑娘的语气,似乎和这后生认得。
程野见那汉子看向自己,便主动靠了过去,他拱拱手,行了个晚辈的礼。
那汉子瞧着很是壮实,穿了一身单薄的麻衣短褐,黝黑的肌肤显然是常年劳作的结果,只是脸色看着有些苍白,说话声也是低沉沙哑,不时的还咳嗽两声。
“多谢小兄弟仁义,帮着照顾杏儿,咱瞧着小兄弟面生,不是村里人。”
程野在汉子身边坐下来,点头微笑道:“在下是瓦窑村的。”
“瓦窑村?”那汉子想了想,也不知是否认得这个地方,不过看小后生言谈举止很是谦虚,倒是给人不少好感,只是他有些奇怪,“小兄弟,瞧你结结实实的,不像是染病的样子,他们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