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般担惊受怕的哀怨声,阿姊回过身来,看到脚下的那件留仙裙,又看到眼前这个少女颇有深意的瞧着自己,脸上并无焦虑之色,反倒是满眼得意。
“姑娘,是你误会了,那留仙裙我已经放回案上,再没有去碰,姑娘瞧得喜欢,才拿起来看的。”
阿姊声音不大,说得也很轻柔,不过道理却是不差。
那名为小碟的丫鬟哼了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噘着嘴道:“那照你的意思,是本姑娘自己将这留仙裙扔到地上,冤枉你不成?”
阿姊不好与人斗气,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更懒得计较那么多,于是退让一步,弯腰将地上的留仙裙捡起来,拍了拍,放回案上。
然后转身又去查看之前没有看完的布匹,不再理会这人的无理取闹。
“你——”丫鬟小碟气鼓鼓的,一咬牙,又将那件留仙裙扔到地上,指着阿姊道:“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耍无赖,弄脏了本姑娘要买的裙子,还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
阿姊有些无奈,她再次回过身,看着那个丫鬟,神情淡然的说道:“姑娘,那襦裙明明是你自己扔到地上的,为何偏偏要赖在我身上,我都捡起来了,你又扔到地上,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
阿姊的话让丫鬟小碟更加气恼,尤其是她说的都是实话,还说的那样理直气壮,这不是更突显自己的无理取闹么?
“还敢顶嘴?”
丫鬟小碟秀目一瞪,鼓着腮帮子道:“你若是不跪下道歉,今日就别想离开这里。”
店伙计眼瞅着事情就要闹大,赶紧跑了过来,搓着手笑嘻嘻道:“诶呦喂,小碟姑娘,您别动气,动气伤身啊。”
他在这里做了这些年生意,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小碟这丫鬟仗着高家小姐撑腰,向来骄纵惯了,常常和其他来此买布的女子发生口角,将客人赶出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自己只是个布坊的伙计,也不好说什么,看在眼里就当没看见一样。
不过在自己店里发生这样的事总归是不好,他又不能完全向着那骄纵的丫鬟,那样自己的布坊怕是不会再有其他的客人了。
所以干脆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店伙计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拦在两个女子中间,他一边向阿姊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一边与丫鬟小碟说着好话。
“小蝶姑娘,不就是一件留仙裙么,犯不着动气,这不,店里还有一件,崭新的,我这就让人去取出来,包好了,亲自送到府上去。”
店伙计说的很不在意,其实内心很是肉痛,这留仙裙一共两件,皆是价值不菲,眼前的这件还在地上躺着,估计穿不得了,即便是之后清洗干净,价格也会大打折扣,甚至根本卖不出去了。
是想哪家小姐愿意穿一件还未买下就掉在地上的襦裙,而一般的民众又穿不起这样的襦裙,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放任那丫鬟在店里胡闹,也是自砸门面,所以只能自认倒霉,破财消灾了。
阿姊也不愿惹事,便顺着店伙计的意,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刚迈脚,就被堵在门口的四个小厮拦住了。
丫鬟小碟看了眼困在店里的阿姊,戏谑的笑了笑,这才看向自己面前的店伙计,“伙计,我家小姐就是看中了这件留仙裙,你拿另一件出来,是觉得我家小姐好欺负么?”
“不敢,不敢,小蝶姑娘说笑了。”店伙计闻言,立时觉得脑袋大了一圈,赶紧道歉,“小碟姑娘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是小的多嘴了。”
他知道这事管不了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布坊,若是真因此开罪了高家,怕是将整个店铺拆了都有可能。
他悻悻的退到一边,只能替那个姑娘惋惜。
丫鬟小碟满意的点点头,就像是一只得胜归来的大公鸡,仰着头来到阿姊面前。
她生的娇俏,比阿姊矮了半头,此时得意的看着阿姊,一双眼瞪得通圆,似乎在极力地向旁人证明,自己与别的下人不同,不是普通的婢女。
“喂,你弄脏了小姐的留仙裙,现在跪下来道歉,本姑娘谅你不懂规矩,初来乍到,便不予追究,否者让小姐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般威逼利诱对于大多数在这西市营生的人来说,足够虚张声势,都是普通人,谁也不想惹事上身,尤其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低头认个错,若是能解决一个麻烦,何乐而不为。
丫鬟小碟一生下来就被卖到高府,打小就是伺候人的命,如今能让那些下人跪在自己脚下,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