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眯着眼,看着站在那里的王丹,双手颤巍巍的摸着他的脑袋,顿了很久,才呼出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我儿没事就好。”
这是这些年王丹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最简单的一句话,也是最让他暖心的,以往的时候,父亲总是与他高谈阔论,鼓励他男儿志在四方,希望他能像他大哥一样为朝堂效力。
很多时候,他只能听到父亲的责怪与无奈,他无法满足父亲的期望,父亲也无法理解他的志向。
然而,眼前这个老人的一句话,让王丹彻底释怀了,无论他们的意见有多么不和,他们终究是父子,骨肉亲情,拆都拆不散。
“爹,是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王丹看着父亲有些苍老的样子,心里极不是滋味,他一下子跪在门前,眼睛早已湿润了。
“丹儿,你快起来,这样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王朔见自己的儿子跪在那里,立时壮了壮声音,似乎又在责怪他的没出息,“咱王家男儿骨头硬的很,岂能说跪就跪。”
面对父亲的责怪,王丹坦然道:“孩儿跪天是为忠,跪地是为义,跪父母是为孝,人可以不忠不义,却不能不孝。”
“胡闹,这说的什么话。”
王朔听到儿子这样说,立时让其住口,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传到朝堂一些人耳中,怕是要有大麻烦。好在在场的都是王家嫡系,王朔终是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许多,“小妹,扶你三哥起来。”
王小妹闻言,赶紧去搀扶王丹,“三哥,别跪了,爹让你起来。”
王丹终究是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有好全活儿,捂着嘴咳嗽两声,这才站起来。
看着王丹有些涨红的脸,王朔拉了拉儿子,说道:“外面凉,进来说话。”他又吩咐侍女道:“杏儿,去给三少爷煮些姜茶,热乎乎的端上来。”
小丫头闻言,答了声,赶紧往后厨跑去。
三少爷的病好了,这可是府上的大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见着主子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心里也不好过,尤其她又是伺候老爷的,说实在的,老爷虽然脾气有时候大了些,不过待他们这些下人却是不薄,平日里很少打骂,赶上逢年过节的,还能多分一些米肉,当真比其他府上好上许多。
所以看到三少爷好起来,他们这些个下人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王朔让王丹进屋说话,对于王丹而言,这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场面了,这对父子虽然都惦念着对方,不过平日里其实说不上半句话就能争执起来,所以王朔也懒得在与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多说几句,干脆见都不见。
像这样与自己的儿子在屋内饮茶相谈,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王勃与颜路在一旁小声商议着,他搞不明白,众人口中这个咳血的病秧子是如何好起来的,他明明已经让人盯着药铺了,可以肯定王家并没有人在城内抓药,那么王丹到底是为何病愈了。
他不明白,颜路也不明白,或者说这个老医师比任何人都要震惊,他行医半生,各种各样的病也瞧了个七七八八,哪些人有得治,哪些人已无药可救,他心知肚明,王家这个三少爷他最清楚不过,脉也把过了,病也瞧过了,他可以肯定,这个病是瞧不了的,不光是他,便是张神医也无法子。
毫不夸张的说,这病怕是只有神仙才有法子,这也是为何当时他敢当着那个小后生的面说出那番话。
王勃见老家主进了屋,便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颜路自然不想错过这个问明事情真相的机会,也跟着王勃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倒也简单,几人分立两侧,这里是王朔的书房,平日里老家主都是在这里做学问,毕竟年纪大了,坐的久了身子有些撑不住,所以侧位还放了一个床榻,以便困倦的时候可以稍作歇息。
王朔瞧见跟进来的颜路,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便执意让王丹躺在榻上,想让颜医师再帮他瞧瞧,身子骨是不是真的无碍了。
王丹是个读书人,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独自躺倒榻上,而且还是父亲在书房小憩时的床榻,实在有失礼数,不过终究是父亲的要求,他只好照办。
颜路小心翼翼的扶着王丹的手臂,闭着眼,细心留意三公子的脉象,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他反复查看了好几遍,不放心,又在另一边的手腕上按了半天,心中早已像煮沸的水,无法平复。
“怎的会毫无肺痹之症的气相?”颜路几乎不敢相信,若不是两次号脉都是他本人亲自完成的,他一定会认为是之前的病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