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坐在邱子仲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个县丞伏案疾书,又时不时的皱起眉头,他已经这样坐了半个时辰。
山阳县狱所里那个患病的老汉已经治愈,牢房的清理工作也告一段落,程野是来知会邱子仲一声,过几日他便要离开山阳县了。
半盏茶的时间,邱子仲放下手里的笔,将写好的竹简吹干,卷起来放到一旁,这才看着程野笑道:“程医师,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这几日城里的事太多,某着实有些繁忙。”
程野拱拱手道:“邱大人身为县丞,凡事亲力亲为,实在让我等后辈敬佩,实在是山阳县之福。”
这种奉承话谁都爱听,邱子仲即便再刚正不阿,心里也是愿意听到他人的赞扬,但凡是读书人,不求留名青史,总要图个交口称赞。
邱子仲招招手,让程野坐近一些,这一老一少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相对而坐,谈天说地。
“程医师,听闻你要离开了,可是当真?”
邱子仲已经知道程野要回瓦窑村,他当真有些不舍,这样难得的人才若是能继续留在身边,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程野点点头,“山阳县的事忙完了,小生也该回去了。”
邱子仲看着程野,笑了,他端起案上的一盏茶,轻轻地抿了口,又将茶碗放下,说道:“程医师,某从来不会看错人,你虽年纪轻轻,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一身本事若是无用武之地,实在是可惜,不若听老夫一言,留在山阳县,老夫帮你举荐,太医监也好,朝堂谋个职位也罢,以你的本事,定然不会一事无成。”
邱子仲说的入情入理,可谓是相当看好程野,对于一个庶民来说,这是天大的机缘,若是能把持住,说不得真有登堂入室的一天。
可惜程野志不在此,他笑了笑,还是那句话:“邱大人,小生感谢你的好意,只可惜小生胸无大志,只想在村里做个为人瞧病的医师,实在让你高看了。”
这话程野不止说过一次,便是之前在食粟村的时候,邱子仲就邀请过程野,程野也是这般话回复的,此次在山阳县,邱子仲也几次提起过此事,程野皆是原话奉回。
正因为此,邱子仲有些替程野不值,他这样的人若是一辈子窝在山村里,实在是愧对了那一身本事,不过,他也不能强人所难,人各有志,很难说这小子以后会不会想通了,走上仕途之路。
邱子仲笑笑,他知道程野说出这番话就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了,便不再强求,而是说道:“好吧,程医师,此事暂且不谈,某今日找你来也并非为了此事,而是另有所求。”
程野瞧邱子仲敛去笑容,知道他要说正事了,一县之丞,有事找自己相商,实在不敢怠慢。
“邱大人有话请讲,但凡帮得上忙的,小生义不容辞,不过小生能力有限,除了给人瞧病之外,什么本事也没有,太难的事,小生可做不来。”
邱子仲听到这话,有些想破口大骂,这小子明面上说着义不容辞,实际上却是在推卸责任,先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这样有担子压下来了,他想卸就卸,实在卸不了了,便一句能力有限为借口,拍拍屁股就能一走了之。
他有些无奈,又忍不住想笑,能将毫无担当说得这样顺理成章的也是不多见了,尤其是当着自己这个县丞的面,多少人想要争一份功劳,现在将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不要,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程野自然知道邱子仲的心思,只不过他不想多管闲事,尤其是与朝堂挂边的,他暂时并不想去碰,这样的乱世,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还是小心站队的好。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村里一摊子事情等着自己,出来帮人瞧病,就等于度假了。
邱子仲叹了口气,算是败给眼前这个小后生了,他笑了笑,道:“程医师,没什么困难的,就是有些话问问你而已。”
他堂堂一个县丞,问个话都要这般低声下气,也就是惜才爱才,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乱棍打出去了。
程野听邱子仲如此说,很是恭敬的回道:“大人有话直说,小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邱子仲想了想,沉吟片刻才说道:“程医师,如今城外聚集了大量难民,驱而不散,如此下去,会不会引起瘟疫?”
说起来这件事让整个山阳县上层都很头痛,这个时代并没有一套完整的赈灾制度,朝堂不发话,谁也不敢私自放粮赈灾,一个不好让大量流民进了城,怕是要引起大麻烦。
而且此时正是战乱,各个郡县收获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