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夏虫低鸣,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荒郊野外的院落中正在发生的足以耸人听闻的事情,一具早已腐烂不堪的尸身呈现在面前,一个少年,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这具尸身。
尸检是一件艰难而细致的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与意志力,无论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呕吐感,还是无法想象的视觉冲击,都必须以平常心看待。
同样,这也是一份危险的工作,手持锋利的手术刀,稍一分神,便可能与转瞬即逝的线索失之交臂,若是不留神划破了手指,哪怕只是一个小口子,也可能带来抱憾终身的结果。
然而就是这种义无反顾的冲劲儿,让人们知道了埋藏在无言中的真相。
因为系统的关系,程野没有穿戴任何防具,尸体的状况很不理想,尸身已经高度腐烂,看不出人形,程野只能一点一点的仔细寻找,寻找那些可能存在的疑点,他很清楚,这件事怕是天亮之前也不可能有结果了。
尸检是还原真相的过程,正如程野所言,尸体不会撒谎,死亡的过程就像是一个幻灯片,存放在尸身之中,哪怕是再小的蛛丝马迹,都会被记录下来。
尽管尸身已经不成人形,程野还是详细的记录了死者的体态特征,包括一些残存皮肤上的胎记、伤疤等等,这些都是日后辨别尸身真实身份的依据。
由于尸身的腐烂,衣物与腐烂的皮肉粘连在一起,程野必须十分小心谨慎的将这些清理出来,之后还要对尸体的脏器骨头等进行进一步的检验,也就是进行全面的解剖。
通常来说,法医在解剖的时候会在胸腹之间切开一个“丫”字型的切口,然后借助锯子或者断肋器打开胸腔,沿着肋骨和与胸骨连接的软骨分界线走刀,切开胸腔,让肋骨连接在胸骨上摘除整个胸腔前部,如此再依次进行腹部检验及脑部检验。
在死者体内对器官检查结束后,还要对器官进行称重及进一步的化验,通常是用维尔肖法逐个摘除器官,或者用罗斯坦斯基技术,将相互连接的器官整个摘除。
这些都只是尸检过程的一部分,面对眼前这样高度腐败的尸体,检验的方式只会更加繁琐,程野就像是一个细致入微的面点师,旁若无人的精雕细琢着眼下的工作。
邱子仲只是看了一眼,便几乎是呕吐出来,他回过身去往后靠了好几步,这才缓了缓身形,对着地面干咳了几下,吐出不少苦水,他终于明白程医师之前告诫他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单是瞧上一眼,他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是如何在那满是腐肉蛆虫的环境中安然自若。
死人真的能够说话么?邱子仲不清楚,也无法理解,他更加无法想象这个少年医师口中的尸检竟然是这样匪夷所思的活计,面对眼前的一切,邱子仲几乎是无法将这个少年的身影与那个妙手回春的医师联系在一起。
邱子仲甚至有些疑惑了,这个少年真是只是一个从村子里走出的年轻医师么,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少年,也足以看透这个少年的身世,如今站在这里,他才发现,这个少年的身影是如此的陌生。
邱子仲听过一个传闻,那是年幼的时候家乡的老者讲给孩子们的故事,说是一些荒山密林之中生活着一群巫祝,他们能够唤起死者的灵魂,驱使那些灵魂做些为非作歹的事情,祸害生灵。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像极了那样的故事,若不是知道此行的目的以及知晓程野的为人,邱子仲或许真的会派兵将这个有违伦理的少年人抓起来,绑在木桩子上烧死。
在这样的道德背景下,邱子仲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是很有觉悟了,不过感情的上的仁至义尽并不能阻止心理及生理上的呕吐感,邱子仲终于无法在这里再待下去,他已经无法正视眼前的一切,无论是那些恶臭,还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这位县丞大人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暗叹一声自己年纪大了,已经看不懂年轻人的想法,然后缓缓地退了出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今晚的事情,心中有许多的疑问,又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更是不方便打扰那个少年,再待下去,他怕是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邱子仲决定还是在门外等候好了,看看天,看看月色,这漫漫长夜也就过去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并没有瞧见外面的月色,他以为自己记错了位置,左右瞧瞧,再上前一步,这才发现,木屋子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合上了。
邱子仲以为是乱风所为,打算伸手将门推开,这才发现这个破旧的木门似乎是从外面钉死了,推了几下竟然纹丝未动,不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