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李客,想到了周良,想到了安文生,许多跟随苏大为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要再给自己手里多一张牌。”
“多一张……牌?”
“军中资历是功,治疫成功是势,但我还差一双眼睛。”
“眼睛……你是说?”
“都察寺,当年被人设计拿走,现在该收回来了。”
苏大为的眼睛,仿佛穿透李博的身体,看向极远的地方。
“我要让那些人知道,我失去的,我会亲手拿回。”
……
“你就是李客?”
一名颐指气使的汉子,身上穿着华贵衣袍,只是头上戴着仆人的幞头。
他向着双手被缚,立于阶下的李客狞笑着问。
李客发鬓散乱,额头上满是汗水。
倒霉。
是他如今的真实写照。
原本完成了师父的秘令,将魏破延从狱中解出,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不曾想在西市时,却被狼蛛帮会的人盯上。
后来又遇上一名女异人。
幸得九叔他们及时赶到,喝出女异人的名字,才将对方赶走。
本来这事就结束了。
但李客少年心性,过去都是跟着李博或者苏大为行事。
此次算是头一回,苏大为命他单独去做从死囚牢里捞人的大事。
难免有些膨胀。
他没有按事前吩咐的,马上赶回苏宅。
而是在西市又多盘恒了一会,听了一回说书,喝了一会茶,还去甜品铺子吃了甜果。
这一耽误,便多出事来。
之前退走的那个女异人九娘,带了一个倒吊眉,撇着嘴的小道士,嘴里骂骂咧咧的经过,一眼看到从茶馆出来的李客。
李客当时还想找机会遁走。
结果一个照面,人家小道士就把腰带给解了。
当时李客大感新鲜,心想怎么动手还要脱裤子的吗?
这小道士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还没等他吃到瓜,那小道童手里腰带飞来,化作绳索,将他绑了个结实。
华贵衣衫的仆从,乃是右相府中管事,姓吴,因排行第六,人称吴六郎。
他见李客倔强的偏过脸,毫不理会自己,忍不住冷笑一声:“小畜牲性子还挺烈。”
说着,转头向一旁的都察寺严守镜道:“严主事,人我给带来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严守镜向他拱手道:“请替我回右相,我这边都准备好了,精于刑名的好手伺候下来,保管他铁嘴也得吐出话来。”
吴六郎向着严守镜回礼,微微拱手道:“不急,右相有令,要我带着这人的口供,一起回去,我就在这里候着。”
严守镜微微一怔,扫了一眼他身后十余名相府中的仆从,微微一笑,颔首道:“既然如此,那请稍待,一有结果,我马上告知吴管事。”
吴六郎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道:“善。”
……
“右相。”
夜色沉沉,李敬玄负手立在书房窗前,看着窗外幽蓝夜色。
一轮明月从窗外透入光芒。
声音自后方传出:“右相何苦与苏大为为难,我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深知此人难缠。”
李敬玄沉默不语。
那声音又道:“右相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敬玄终于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
满头银发在头上束起。
身材不高,瘦骨伶仃。
但他的气质充满古韵,有一种难以描摹的仙家气息。
特别是道人的双眼,幽深晦暗,仿佛古井深潭,令人一眼之下,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仿佛这双眼睛里,藏了无数隐秘。
张果。
若是苏大为在此,一定会大感诧异。
蜀中张果,一向不喜与人接触,更不喜欢朝廷。
但却在这个时刻,出现在长安。
仿佛预示了什么。
“果真人是出世的神仙,自然不屑于这些俗事,但是……”
李敬玄长叹一声:“如今武媚专权,而此女擅佛,如若任由其得势,只怕再过十年,大唐将成为沙门的天下,我道家一脉,自此绝矣。”
张果轻拈银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