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栖说得每一个字,墨发遮掩了眼角,琴廖拌着案木上香炉溢出的袅袅青烟,眸光静止,他就静静地听着望着。
“大师兄是竹栖错了,我不该将你幼年往事说了出去。”竹栖已变铁青色的脸,挪动膝盖向前着急迈开几步,此刻心慌得他有种被人随时抛弃的绝望。离开大师兄,他又还能干什么!
为什么听完自己所言,大师兄却唇角浅笑,笑得明明灭灭不清不楚,笑得他抓不准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坏了大师兄什么计划。
跟了大师兄这些年,竹栖一直都知道大师兄心底有事。
可下山后,明面按兵不动的大师兄,一直都在准备登帝的计划。
可突然没有预兆娶了帝君赏赐的白夙灯开始,竹栖就感觉大师兄要开始做什么无关帝君之位的大事了。
大师兄对外是寡言少语,可自打七天前开始,常常一字不言,一语不说。
之后安排下来的事情,每一件他心知肚明一般。就连今日东陵山那样大的变故,他急忙到寝殿禀告,大师兄却楞了一瞬,即刻换上一副淡然,关门继续抱着美人香,对皇陵大事真的不管不顾了。
“她主动问你我被刺客刺伤的事情了?”琴廖的表情终有细微变化,原来是他与她竹林小屋的那一天啊,也就是在那一天,乌嫣眉间多了一曲为闫诀下的绝情誓。
“是她主动问的。”竹栖点头肯定。
“我出生时灵根封印被毁,后被灌了重塑灵根的禁药,也是她主动问你的?”琴廖双眉轻蹙,师傅都没详问过自己这些过往。他以为是竹栖主动告知,却没想到是乌嫣主动询问。
“大师兄我发誓,我发毒誓,如我对你所言掺假蒙混,人魂自灭!”太了解彼此,所谓信任一旦出现一丝裂痕,不及时修复,就真覆水难收。
竹栖说完就左手对空画下真言誓,继而将誓言一拍脑门,如他说谎,就会直接魂灭。
琴廖余光划过,眼尾一下拢起,又缓缓松开。
生死大事,竹栖这性子怎么越长越没小时候沉稳。
“大师兄你看我。”他活着,他没有撒谎。
“师弟,你起来吧。”称呼变化,琴廖从未怀疑过竹栖对自己的忠心,也一直明白竹栖有他自己的私心。
原谅自己了?竹栖望着大师兄寡淡的脸色,犹豫着起身。
“坐吧。”琴廖倒了一杯新茶推到自己的对面。
竹栖抿唇,想想还是老实听话的坐了过去。
琴廖掌心一层结界铺开。
左手握着茶盏低头抿茶的竹栖心中莫名咯噔。
是有多重要的事情,在镇魂司自己的地盘,大师兄还要铺开结界说话。转念想到那五位叛徒,他脸色又变难堪。
“如今你我与她已经彻底恩断义绝了。”琴廖银眸似一滩死水,凉薄笃定着。
竹栖咽下茶水,攒着右袖连着残废的手掌,掩在案木下更深处一点。
“其实你对乌嫣有问必答,就是想塑造我身世凄惨,帝君阴狠,母妃被害身亡,让她来帮我杀了琴姮对不对?”琴廖视线落在师弟脸上。
“是。”竹栖也不能撒谎。
“如果我想坐稳帝君之位,琴姮必须提前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