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我五岁之前想得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左脸上的残颜配上右颜俊美绝伦,更显朦胧浩渺,高深勿近。
“报仇?”霓澜太子两岁识字阅籍,是栩伏小儿都听闻的天资聪慧。
“那可没有,小时候两岁有记忆起只知自己身患隐疾,记忆最深的只有自己每日每夜每刻每寸骨头在疼痛。
一开始我只知自己身体不好,命不好。虽身在万人敬仰的皇家,还出生就贵为太子殿下,终日锦衣玉食要什么得什么,哪想得着报仇。
我想死啊!
太疼,疼得我每天睡前都在期盼睡一觉就永远别醒来。”从未对人说过自己幼年想法,褪去银眸中的冷意,琴廖朝着竹栖倏忽一笑。
竹栖秀容逐渐黯淡。
他倾慕大师兄天赋异禀文武双全,师傅教导他能样样精通,还生得好看。
从没想过五岁之前,贵为太子殿下的大师兄过得那般惨,此刻亲耳听闻,外人是做不到感同身受的。
“心愿永远落空。就算我假寝,每日四更天丑时,我母妃都会来我寝屋,将金盅内那碗温热的汤药,一口一口勺入我口中。
日日复月月,月月又年年。
入门的风,春清、夏浓、秋盛、冬寡,与我母妃手指的温度一样冷暖交替着。
可无论风雨,药一日不落,一天不停。
无论我埋怨还是逃避甚至讨好,母妃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良药苦口。
而我顺应或者逃避,唯一的改变就是喂药后的蜜果越来越甜,越来越精贵。
母爱如山,母妃瞒着帝君来医治我出生后落下的‘隐疾’,逐渐懂事,我虽疼虽埋怨,但想着母妃风雨无阻,也就一一接受。
但疼,疼得一颗稚心也终起怨念。
埋怨不得人,抱怨不得命,如我自刎母妃必受牵连。
我只有日日期盼某一天醒来,那些苦药没有白喝,全身的骨头不疼了,期盼祈祷可惜都没用!
时间一长,我明白书中妄想二字是何意思,心念一转,就想某一天丑时母妃不再带来那碗温柔与甜蜜,疼与生俱来,至少让我有一天口中能够不苦。”
竹栖顺着此刻云淡风轻描述的大师兄,瞧着对方唇角那淡淡笑意,自己不禁袖下缓缓攒起拳来。
亲情拌着温柔甜蜜送入口,得知真相后的大师兄回想当初,如刃捅心吧。
“母妃待我不错,我待她也是极好。”琴廖压低了眼尾,搭在案木上的手指,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回想自己为人子这个身份,算不上孝感动天,但也在母妃薨逝前,尽到恣蚊饱血的孝道了。
“我这是被帝君封印摧毁的灵根,母妃喂的禁药是为了无灵根者重塑新的灵根。药不对症,喝到三岁半终于我口吐鲜血,吐得衣裳被褥全湿了。
那天丑时母妃来送药,见状不敢惊动帝君,连夜请了乔装入宫的礼部尚书还有一位医者来给我瞧病。
昏迷不醒的人一旦回光返照意识就格外清醒,就连听觉都比往日份外的敏锐。
医者不过是受人指使的庸医,说出我不适禁药已经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