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以为他和苏曼已经重修旧好,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总之,他依然还是个优秀而让人称羡的青年才俊。
一个人难耐的夜晚,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被这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
于是,当程原听到苏曼突然说了这句话后,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他也说不出话,他心里没有任何疑问、喜悦之类的情怀,只是一大片的空白。
“我现在状态很好,没有在说胡话。”苏曼见程原不作声,只是死死地看着自己,她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却唯独没有程原最熟悉的恶毒和仇恨,苏曼说:“只是希望,你不要用诉讼的方式好吗?我们和平解决这场婚姻,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的东西,你都拿走。”
一旁,苏曼的母亲似乎欲言又止,程原也回头看见了苏母欲说还休的表情,苏曼显然也看到了,却没有理会,依然笑着:“这两年多你给我的生活费,足够我父母晚年养老了,你不用担心。”
苏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情愿,还是没再说什么。
“你真的想好了。”程原终于开口,语气却很平静,压抑了太久的渴望,那种焦虑和求之不得的感情,已经渐渐被压制得烟消云散,真的等到了这一天,他反而淡然了,像是在面对别人的事情。他只是在想,他是否还是应该给苏曼一些补偿,不是愧疚,也不是同情,而是夫妻一场的情分,亦或是感谢,她终究还是没有困住他的一生。
他爱过她,爱得那么浓烈,如痴如醉。而她变成这个样子,又怎能完全归咎于她咎由自取,他又怎样才能将自己推得干干净净。
“嗯。”苏曼点点头:“你周末能陪我出去一趟吗?我想去看看何小军。”
“好。”
深冬的周末,难得的风和日丽。
程原开着车子,载着苏曼去了郊外的一座公墓,两年前,林开颜花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为何小军买下了一处风水极好的安眠之地,这两年上海这座城市发展得日新月异,不仅房价水涨船高,连墓地的价格都涨了又涨。
何小军生前一无所有,连像样的衣服都没几件,而死后他终于得到了解脱,他的骨灰和灵魂,安睡在这座昂贵的“别墅”里,他应该感觉欣慰了。唯一的遗憾,是林开颜出国之后,两年来,都没有人来看过他,他的坟前清冷,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何小军都是寂寞的。
苏曼将手中的菊花放在何小军的墓前,静静地看着他。
程原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苏曼的背影,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发髻,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微微低着头,看起来与世无争。
苏慢慢足足在何小军的墓前站了半个多小时,其间,一动不动,没有哭泣,也没有言语,视线淡淡地望着墓碑上何小军的那张小小的遗照。
程原也陪着她沉默。他不知道苏曼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想了些什么,面对何小军,苏曼的心中的爱恨是否还难以平息,她是否会惋惜他的离去,她又是否后悔过在他生命最后的那一段时间,她对他的无情与冰冷,她又是否想知道,何小军在临死前,到底有没有不舍过她,她是否也曾像程原思念林开颜一样,幻想过如果和何小军在一起,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然而这些,注定只能是秘密,程原永远无从知道,包括苏曼此时越发深沉的心事一起,不再需要任何人知道,也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人提起。
半个小时后,苏曼抬手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然后双手□风衣的口袋里,走到程原身边:“我们走吧。”
沿着静穆的、林立的墓碑间的小路,两个人并肩向前走去,程原终于看了看苏曼的脸,这才发现她的下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红,原来她并不是没有动容,只是,她在克制,他不禁问道:“你没事吧?”她毕竟还是个尚未康复的病人。
“没事,谢谢你,程原。”苏曼惨淡地笑了笑,停了停又说:“谢谢你为我的父母做的安排。”
苏曼接受了协议离婚,并向法庭提供了精神状况已经渐好的医诊单据,这段婚姻终于行将就木,即将画上一个尚算完满的句点,程原依旧将他们的婚房划到了苏曼的名下,并且赠予了她一笔可观的赡养费用。
她的父母已经年迈,三年来的惊吓和劳累,已经让本来就旧病缠身的老人,健康状况更加的脆弱,考虑到父母需要养老,所以程原没有真的像苏曼提议的那样,将一切都收回。
总之,不论是外人,还是当事者,都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