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还是恩家耀闹着求梁裕给他看的,如果长离真的那么爱他,怎么会对他热爱的事物无动于衷?
如果长离真的爱他,为何从来不在乎去观测这些特别的天象,没能读懂这样隐晦的信号?
布泽法师或许一开始,是抱着改变历史的心态进入轮回的,但他一次一次地给长离发去自以为她能懂的暗示,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心碎,逐渐认清了现实。
长离其实根本不懂自己的心。
她或许确实对恩家耀这个通过梁裕才间接认识的朋友没兴趣,但她实际上没接触过多少除了梁裕以外的同龄异性……由于生母在流光皇帝继任前就去世,身份尴尬且深居大殿的她,突然被告知“这是你未来的夫君”,于是年轻的公主对这个温柔的“哥哥”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楚的、虚无缥缈的爱慕和心理依赖,以为自己的未来只能依仗这个男人。
说难听些,这只是在给笼养的金丝雀配种而已。
那些两人幻想出来的爱情,其实只是权力交锋之间虚构的影子。
当灾难降临到长离母族的头顶,梁裕的父母、和丰亲王和王妃,竟毫不犹豫地决定逃离。
这个时候,恩家耀不知为何站了出来,答应她陪她演一场戏,问姐姐、姐夫借钱,帮助她的母族脱罪,以入赘这样羞辱般的方式,不惜将自己的一生困入这座荆棘编织成的大殿。
恩家耀甚至鼓励她“纳妾”,去寻找追逐自己真正想要的爱,告诉她不要害怕,遵循本心。
那才是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心动。
梁裕不告而别地失踪后,长离更是想清楚了这一切。
新婚之夜,恩家耀诚实地告诉了她真相,自己也是为了从株树塔的手中保护长姐,内心实在是愧对长离和梁裕,不论她以后如何折磨报复自己都无所谓。
长离摇了摇头,告诉他其实自己很感谢他们一家出手相助,并对恩氏一族的遭遇感到痛心。
她第一次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争取,哪怕是低贱如商贾的树醒风,面对雷霆般的皇权和恶如野兽的株树塔,为了自己的真心所爱,赤手空拳的他也敢于去争。
长离的心,前所未有地,如此鲜活地跳动着。
权力,身份,爱情,不论是什么,她都配得自己决定。
不再单纯的公主深吸一口气,决定从此要为自己勇敢,不再受人支配,并告诉恩家耀再也无须惧怕株树塔,恩家耀保护了她的母家,她也会保护恩家耀在乎的一切。
本不同林的鸟儿,却在大难临头之下,成为了真正一心一体的夫妻。
恩竹关闭了电脑,他已经知道,要给这封替梁裕从二十年之后才寄出的信,写什么内容。
……
“一百八!”
“就一百。”
“一百五,给个整数吧哥。”
“一百,不能再多了。”
“一百二!一百二!”
“成交。”
叹着气的“街头艺术家”被恩竹砍价成功,这家伙刚才正在一片待拆迁的墙壁上涂鸦,被穿着军装狐假虎威、跟着沈韶今天的闹鬼自走易拉罐进到这条小巷子里的上校抓个正着。
恩竹表示只要他帮自己一个忙,就不去举报这小子。
“哎哟大哥啊,这个真的颜料钱都不止啊!”,画家欲哭无泪,手里开始调色。
恩竹光着膀子坐在大冬天的街头,让画家用颜料给自己画个临时纹身。
他要画家给自己绘制风眠山庄家丁同款的纹身,然后计划假扮成运送订婚礼的家丁,混入运河码头的那艘货船,将信藏进礼物箱里面。
恩竹今天一早到了天文馆,询问志愿者是否有一张和丰亲王世子拍摄的、玫瑰星云的照片在展览,志愿者十分吃惊,表示那是昨天傍晚,长离公主刚刚托人捐赠到天文馆的东西,甚至还没有摆出来,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上校一愣,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只是单纯对这张照片好奇而已,但他也由此确信了长离确实是已经放下了梁裕,也确信了布泽法师肯定知道了这件事,信的内容自己推测得不错。
随后志愿者见他这么喜欢玫瑰星云,就给他推荐了天文馆的周边产品——正是印有玫瑰星云图案的明信片、信封信纸和钢笔套装。
恩竹咬着牙花了四百多买下,心想正好用这个东西,让长离相信这封信的来头。
“好了,我拍给你看看?”,艺术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给恩竹看后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