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没带走的长丝巾,他拿在手里,心想着与其等他们来杀来卖,不如自己死了干净,铁皮工棚低矮简陋,做房梁用的轻钢龙骨就裸露在屋顶下面,陈言把塑料凳放在折叠饭桌上,踮着脚尖就打好了绳圈,这时候应该是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厂子门口那扇供人进出的小铁皮门吱呀吱呀尖锐的响个不停,陈言害怕自己再不死来不及了,心一横把自己挂进了绳圈。
离地那么远重重摔落,陈言也不知道自己摔得晕了多久。
怪不得,这条围巾看着好好的,实际料子都糟了,难怪连窗台上小半包洗衣粉都没放过一并带走的周小娟会扔下它。
陈言摔得满嘴都是血,脑子也不太清楚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正贴着地面飞速旋转,又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踩扁,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天周小娟的背影,她走得很快也很决绝,提着拖着那么多东西,大步走着再也没回头,然后,那扇铁门重重的关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自杀未遂之后,陈言又担惊受怕的躲在工棚里好多天,白天大气也不敢出,晚上偷偷溜出来喝点凉水,再从厨房偷点盐巴白糖,或者偷点白菜帮萝卜叶的,生的就吃了,然后洗洗脸上个厕所什么的,又再赶紧躲回去。
那天之后,有那么十多天,董春友和董二夫人都没再来过,陈言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悄悄从工棚里溜出来,厂里的工人们忙忙碌碌,看到他也就还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陈言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到车间像以前一样帮着干活儿,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言也悄悄跟着去了食堂,做饭的大婶忙着和董二夫人那一帮实在亲戚聚在一起聊天,都没顾得上往这边看一眼,陈言狼吞虎咽差点没噎死,还把身上所有能藏馒头的地方都塞满了,才赶紧跑着回到那间工棚里去。
然后就好像,那天中午偷听到的一切,都像是别的平行宇宙里的故事,陈言的生活慢慢又回到了以前那样,董春友再来的时候,看到陈言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再领回什么人来见陈言过,以至于陈言自己都怀疑,那天中午听到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太饿了太害怕了睡着了做的一个噩梦,陈言无法去求证,所以一直惴惴不安。
过了好久再见到董二夫人,陈言正在拖着一周转筐的成品去装车,董二夫人还特意走到陈言跟前来,她戴着一副大墨镜,猩红的嘴唇上的口红有些沾在了牙齿上,陈言吓得手上的活儿都停下了,钉在原地动都不能动,倒是董二夫人伸手捏了捏陈言的脸,把陈言胳膊拽着来回摆弄了几下,黏腻腻的语气充满惋惜和大惊小怪。
“这孩子也太瘦了,”她说,“这可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