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三,我做了一件足以天打雷劈的事——带着同学们罢课了。 理由其实微不足道,也自然不必多说,事态也很快的被平息下来,县委的大人们不再追究这件事,学校的师者们也看似宽容许多,于是我便自以为是的继续着自己不务正业的学习,终于在中考的时候,因为几分的原因没有考上高中。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高中除了考试以外,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读。 最常规的是走特长路线,超常规的当然是金钱铺路,当年1分8000块,只要你足够富裕,上大学都不成什么问题。 只不过有的同学因为家境贫寒,无法交的起这笔继续求学深造的成本,只能选择辍学。 因为90年代家里是万元户的很少见,能拿几万元去上高中的,对一般工薪家庭来说压力巨大,把所有的锅砸干净也不见得能实现。 而我家恰恰有这个实力,倒不是说我家是富人,只是我的父母有比较好的工作,而且又节省,善于攒钱罢了。 于是,他们掏空了自己积蓄,拿着一沓钞票好不容易在炎炎烈日下挤到办事台前,满脸堆笑的想要个名额,结果人家一看我的名字,直接飞了一个白眼,果断拒绝了。 怎么回事?爸妈一脸惊愕,后来经人一解释,才知道我被潜规则了。 这时,我们家才知道,县府不是不追究,学校其实也从没有忘记我的罪行,只是在罢课的时候慑于我在学生中的威望,想尽量平息事态。 现在已经中考完毕,同学们作鸟兽散一样的四散回家,剩一个光杆的司令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何况县府并没有做什么公然打击报复的事,他们只是发了一纸通报,说明了鞍马县某中学有一个叫陆朝天的学生,组织了一场罢课而已。 就那么寥寥几个字,就断送了我的求学之路,这种阳谋心计,果然厉害。 于是,所有的学校都记住了罢课这件事和组织者的名字,自然也没有人敢收我这个定时炸弹。 因此,我就这样辍学了,父母愁的很,十六岁就进入了社会成了待业青年,如果没有一个适合的地方管教,会转化成不良青年的。 进了少管所,成了少年犯,那一辈子就完了。 那个时代,不知怎地,街溜子已不少了,所以父母死都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往那条道上发展,于是穷尽了一切办法,最终托了时任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老战友的关系,找到了一个职业高中,把我塞了进去。 那年,我像大多数考不上高中的小青年一样,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困惑。只不过虽然没有书读,还曾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失方向,但我始终相信,只要有决心,有毅力,有勇气,一切皆有可能。 我有信心把自己活的更好! 所以,我明里上坦然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到那所与其他同学不一样的学校,去读几年不一样的书。 实际上暗暗做了决定,准备混上三年,结束的时候学个一技之长,做个小买卖,潦草一生。 在职业高中的日子,与曾经的发小们相比,他们在那所重点高中里发奋图强,我就像草原上撒欢儿的兔子一样,想怎么跑就怎么跑,只要不是遇到鹰或会跳舞的黄鼠狼,那么眼前的天下和地上的洞都是我的。 我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坎坷的道路,虽然孤独,但我从未后悔,因为毕竟是自己造的孽。 所以我总是喜欢时不时的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躺下来,嘴里叼一根野草,眼望着天空,在没有人的时候,大声的背诵着初中时学的那篇课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不知道我喊话的时候,身边的花草虫子们是什么感觉,只是想找一种其他的存在,来倾述自己的憋闷。 我不是坏人,就算是落后生,组织罢过课也罪不致死,凭什么不让老子上学? 一直以来,我们那儿都在传说神明能听到人的心声,但我知道我的命运其实在罢课那天起就已经被改写了,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神明要是真的有灵,那只能说把我发配到这儿,是他的授意。 还好当初组织同学们罢课时,我就做了些心理准备,因此到现在不管谁来问我,都坚决的死鸭子嘴硬。 我不怕现在的挫折,我晓得每一次的挫折,都是迈向成功的垫脚石,每一次的失败,都是我走向成功的动力。 只是有些闷的慌,昔日里那些有说有笑、一起玩了十几年的二货们,现在突然好像离我很远了。 或者说形在咫尺,心在天涯。 生活中,仿佛一下子就剩下了我自己,感觉到有点多余。 为了坚持下来,让那些断了我“学路”的人看起来我过的更好,我只能假装坚强,自己告诉自己说:陆朝天,在求学的路上你的确是失败了,但谁又知道在未来的路上,你不会成功呢? 未来的天就在眼前,未来的路就在脚下。喜欢歪兵正传()歪兵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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