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或战死,或溃散,或投降,仅剩下五百,老营出来时候的父老妻女六千,刚刚被三叔带走的不足两千,如果加上过天星带走的兄弟,大约战兵不会超过二千。
也就是说,原先出山一万一千人马,再加上后来的新附军合计一万三千人,现在活下来的只有不足一半,而且还各个带伤,并且丢弃了几乎所有的辎重家当。
惨败,但也是大胜,惨败在人马损失,大胜在于突出重围。从此之后,官军再难对自己展开围剿,因为,不单单是自己跨入万千大山,更主要的是,留给杨鹤的将不再是自己一个对头,还有固原叛乱,还有高迎祥,还有六十四家杆子会盟,到那时候,有得他杨鹤焦头烂额的了。
而剩下这六千余人,就是一支打不烂拖不垮的精锐,坚定的集体,这样的精英集体奖是自己在这大明展布一番天地的基础。
闯王——好,既然走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就应该彻底放弃随遇而安,置身事外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真正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带着将活下去的希望交付给自己的父老姐妹,在这黑暗的乱世里,打出一片天下,打出一片自己给他们描绘出来的世界。
缓称王,去他的吧,现在,闯字大旗就与李自成那个真正的流贼无关,而是自己,就将在自己的手中高高飘扬在这陕西大地,飘扬在未来的大明天下。
当吕世彻底下定决心的时候,突然想起和自己斗智斗勇半个月的那个总督杨鹤,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杨鹤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杨鹤现在,坐在延川衙署大堂之上一言不发,手拿毛笔,面对一个摊在桌案上的奏折久久不语,奏折上只是两个字:“臣启——”就再也无从下笔。
抬头无力的看看下面按照品级,分列着两排垂头丧气的文武。身后站着神色不安的钱同。
这一战,官军及其签丁五万,所要围剿的流贼不过区区万人,其间还有一半老弱,结果却是一败涂地。死伤两万,靡费无数,却让流贼在铁通一样的包围圈里破围而去,再难围剿,这已经不是大败,而是惨败,而是耻辱。半月来,自己殚精竭虑,按照智计百出的钱同谋划,驱赶流民做釜底抽薪,反间暗杀,围剿招抚,几乎所有能用上的都用上了,结果还是这样一个惨败的结果,最终还是让闯贼进了万千大山。
放虎归山,杨鹤突然想到了这个成语,现在用在闯贼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虎入深山,徒呼奈何?下一步,下一步该怎么办?最主要的是还有下一步吗?
看看底下的文武,一个个士气已丧,闻闯贼如路人闻猛虎,无不变色,哪里还兴起再战之心?尤其是那个远在北京城里,性情超切摇摆不定的小皇帝,还给自己机会从新再整旗鼓剿灭这股可怕的闯贼吗?
没有可能,绝对没有可能了。
闭目半晌,杨鹤慢慢站起,但是因为身心俱疲,站起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阵摇动,钱同手快,抢步上前搀扶。
杨鹤对钱同报以温和一笑,这一笑竟让钱同没来由的心中一松,眼泪汩汩留下。
杨鹤也没说什么,轻轻推开他搀扶自己的手,然后对底下一脸沮丧悲戚的文武,摇摇头,夹起只有两个字的奏折蹒跚的转入后堂,在到了堂口的时候,站住身形,好半天扭头轻声道:“散了吧,散了吧,都散了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继续前行
茫茫无际的冬日蓝天上,孤孤单单的一小群征雁,排成“人”字,向南飞去。蓝天下,群山中,崎岖坎坷的羊肠小路上,一支旌旗残破,神态疲惫的队伍在逶迤行进。
这支剩下来的卧牛山人马,疲惫不堪,忍受着饥饿、疲惫和创伤的疼痛,在荒山野谷中不停地前行。
受伤的兄弟都尽量安排在牲口上,尽管在作战中被汗水湿透的内衣冰着肌肉,冷彻心脾,但还是有人在马上昏昏睡去,或者在走着走着的时候就有人睡着跌倒,身边的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扶起,然后继续前行。有儿童饿的在娘亲的怀里哭喊,女人立刻将干瘪的奶头塞在孩子的嘴里,让偶尔的哭声戛然而止。
老人们被青壮砍伐树枝搭建起来的担架抬着,走在队伍之中。
老人们原本再次想留下自生自灭,但是吕世坚决反对,只一句真诚的劝慰:“家有一老由有一宝,我们的口号是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如果没有了您们,那我们战斗还有什么目标?”
于是老人们就嘤嘤哭泣着安心被大家抬着前行。
走着走着,天气转阴,暗云低垂,似乎要下雪的样子。看来,连年大旱,这次老天要开恩下场大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