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使得我赶紧咬牙直到找回自己为止。我口中喃喃咒
骂,我竟然因此失去和惟真的联系。
我想我们的战士在歼灭敌方战舰上足够的船员,让对方无法操纵船只之后松懈下来,但这可大错特错。其中一位劫匪放火烧了他们自己的船帆,接着另一位立刻砍着船身的厚板,而我猜他们希望火势蔓延,好让我们也同归于尽。当然,最后他们根本忽略了自己的战舰或人员所受的伤害,反而肆无忌惮地搏斗,而我们的战士也终于歼灭了他们,然后大家一同将火势扑灭,但我们拖回公鹿堡的这艘战利品不但冒烟也受损了,而且我方丧生的人数比劫匪还多。然而,这仍然是一场胜利,我们如此告诉自己。这一回,当其他人都外出喝酒时,我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去找莫莉,接着在第二天清晨花一两个钟头和夜眼相处。我们一同外出狩猎,这可真是一场干净利落的猎捕,然后它就尝试说服我和它远走,我却告诉它如果它想走就离开。这虽然是为它好,但总是伤了它的心,更让我多花一个钟头对它解释我话中的真正含意。我回到舰上之后,心中纳闷是否该如此尽力维护我们之间完好无缺的连结,而它表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天的战役是卢睿史号最后一场全然的胜利。离夏季的最后一场战事已经很遥远了,不,风和日丽的时节过于漫长,让我们感到度日如年。而我都有可能在每一个晴朗的日子去杀害某人,我也试着不去计算自己多久之后将遭不测。我们有许多小规模的冲突事件,也在这些战役中奋力追赶,不过我们所巡航的地区似乎愈来愈少发生突袭事件,而这恐怕更让我们感到惊惶失措。另一方面,红船也有所斩获。当我们在劫匪离去的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某个城镇时,常常只能帮忙收尸和扑灭火势,接着惟真就会在我心中咒骂自己为何无法更快速地传递讯息,还有每个地方的战舰和看守人员的数量都不足,而我倒宁愿面对战争的怒号,也不愿
让惟真的盛怒在我脑中翻搅。看来这样的战事可真是没完没了,唯有天气不佳才能让我们暂时停歇,我们甚至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艘红船攻击我们,只因它们船身都漆成一模一样的颜色,如同豆荚的豆子或是沙中的血滴一样。
第96节:红船的遭遇
那年夏季,当我还是卢睿史号上的划手时,另外一次和红船的遭遇,则是诡异得值得特别记载。那是一个清朗的夏夜,我们从船员小屋里滚下床铺,火速赶往我们的战舰上。惟真感应到有艘红船正逼近公鹿岬,而他希望我们在黑夜中攻占它。
择固站在战舰的船首,和站在惟真烽火台顶端的端宁技传讯息,而当惟真感受我们航向那艘船的时候,他在我脑海中反倒成了无言的咕哝。还有别的状况吗?我感受到他向外越过红船探寻,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一般,也让我感受到他的不安。我们不容许相互交谈,只能悄悄划着船桨节节逼近。此时,夜眼轻声对我说它嗅到了敌人,接着我们就看到他们了。在遥远的一片黑暗中,红船在我们战舰前方划过水面前进,从他们的甲板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他们发现我们了。我们的舰长吼了起来,命令我们握紧船桨做好准备,在这同时一股恶心的恐惧感却笼罩着我。我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双手也开始发抖。这股席卷而来的惊骇好比孩子
面对黑暗那份无以名状的恐惧,是一阵无助的恐惧。我紧紧握着船桨,却没有力气划动它。
“科瑞克斯卡。”我听到有人操着浓重的外岛口音呻吟,我想这是诺居。我开始警觉自己并非是唯一失去划桨节奏的人,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按照固定的节奏划桨,有些人坐在他们的置物箱上低头面对船桨,其他人则毫无节奏慌乱地划桨,使得船桨在水面上慌乱地拍打划动。当我们像一只跛脚的飞虫在海面上移动时,红船就满怀恶意地迎面而来,不禁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限到来。我耳中的血液猛烈激荡,却听不见身边男女慌乱的呼喊,甚至无法呼吸,只得抬头望向天际。
在红船后面,一艘白色的船只在黑色的海面上闪闪发光。这不是海盗船,而是一艘巨舰,船身有红船的三倍大,两侧的风帆收起停泊在宁静的海面上。它的甲板上鬼影幢幢,或可说满是被冶炼的人,而我也无法从他们身上感觉丝毫生命力。但是,他们却怀有目的地走动,准备将一条小船从侧面下降到海面上。有一个人站在后方的甲板上,当我看到他之后就无法转移视线。
他穿戴灰色的盔甲,但在我眼中他在黑暗的夜空中却闪闪发光,好像有一盏灯照耀着他似的。我发誓我看到他的双眼、鼻头和嘴巴周围的深色卷曲络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