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章乃是正三品秘书监,参知政事。
圣上要动,自然不可能往上挪,最有可能的就是撤掉朱全章的参知政事,这样一来朱全章就只是秘书监。
江景辰略显诧异,询问道:“您老是要保朱相?”
杜沛良摇头道:“圣上要动的人,老夫岂能保得住?”
江景辰不禁有些无语,开口道:“您老都保不住,却找小子来说是要手下留情,未免也太过看得起小子了吧?”
杜沛良忽然将话锋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十年前,就在威远侯府门口,你被抱上马车,那是老夫第一次见你。”
江景辰眉间微蹙,出声道:“这么说,他是您老阵营里的人?”
他?
杜沛良很是意外这样的称呼,有心想说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当时老夫并非门下省侍中,也还没有进入政事堂。”
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势力。
十年前,圣上没有登基,还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位。
那时候的江彦均与杜沛良、朱全章的地位应该相差无几……不对,威远侯乃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论起地位可比杜、朱二人要高出许多。
可到了后来,圣上登基之后大封百官,杜、朱二人都进了政事堂,一个担任门下省侍中,另一位加封参知政事。
就只有江彦均还在堂外徘徊,勉强混上个刑部尚书。
由此可见,三人之间的能力相差悬殊。
江景辰当年不过是个“孩子”,接触不到太多的人和事,对于那时候的形势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几个皇子相互之间斗的很凶。
如今时过境迁,该报的仇也都报了,江景辰没多少兴趣回忆往事,当下便直言道:“您老突然说起十年前的事情,是想要告诉小子什么呢?”
“当时,与老夫一起的还有当今圣上,以及全章……”
杜沛良顿了顿,紧跟着说道:“那时圣上曾说: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了。”
至今,满京城的人都还以为江景辰是因病被送到外祖家疗养,无人知道当年中毒之事。
因为张神医一句话,所有人都认为江景辰活不过二十岁。
对于这一点,江景辰并不介意,甚至有些庆幸能有这一层伪装。
可惜?
可惜什么?
江景辰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于是便以沉默应对。
杜沛良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就在你离开之前,老夫在你眼中看到了什么?”
不等回答,杜沛良自顾自说道:“是仇恨。若是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只有八岁吧?一个八岁孩子充满仇恨的眼神,老夫至今难忘。”
八岁孩子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二十多岁成年人的思想。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能够从中看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话虽有些夸张,但多少带着点道理。
杜沛良当真能记住一个眼神十年之久吗?
江景辰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忽然间变得有些心烦意乱,却又碍于对方身份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开口道:“您老就别再打哑谜了,小子愚笨的很,听不懂话中深意,能否把话说的简单一些?”
桌上的一壶茶已经不再散发热气,盘子里的糕点也只少了一块,满碟的干果动都没动。
杜沛良眼眸低垂,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茶是好茶,只可惜已经凉了。”
壶是紫砂壶,上绘仙人驾鹤,时间才过去几刻,不可能凉的这么快,
话里话外似乎另有深意。
江景辰最是不耐烦这种靠猜的说话方式,耐心也因此被磨的差不多,当下便道:“若您老没有其他话要交代,小子还有事要办,这就先行告退。”
杜沛良闻言,摇了摇头,轻叹道:“若是不好好改改你这急躁的性子,怕是今生都不可能入得了政事堂。”
入政事堂?
此四字刚入耳,江景辰瞬间端正了坐姿,正色道:“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陪您老喝茶,您老刚才是说茶凉了吗?”
侧身,抬手。
“伙计,再送一壶君山银针过来。”
正身,端坐。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江景辰含笑道:“刚说到哪了?是说入政事堂吧,您老继续,热茶一会就送来。”
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令杜沛良感到哭笑不得,无奈摇了摇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