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陆路。
如此来却是个极大的圈子,阿禄自是疑惑却也懒得理会,从哪里走再到哪里去,都不过是凡间土地。是以,一行人自陆路而下,连赶了十六日后,方才到临海处。北周与南梁虽有县郡临海,却是人烟稀少,多是几户渔民便称作个村子,却没有特定的地名。
此一行人到时,似有人早领了命来准备,那海上早停了大船。
船工皆是满目精光,瞧着便非俗人。
阿禄为凡人时,从未见过海岸,待成了仙,却整日满目望不见头的碧蓝水面。不过每每是借司命或嫦娥的光,踩云而过,如今难得登了所谓的海船自然新奇。不过这新奇,待到起航时,却成了晕头转向外添了胸闷恶心,只能窝在船舱内满面愁容了。
杨坚所乘的船,外头瞧着颇为普通,倒是内里别有洞天。
因阿禄是个多算出的人头,就被勉强安置在了书间儿。这船不大,这书间儿却是极大的,内里三面墙壁均是书架,满满的包罗万象,有微黄的亦有簇新的,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最为令人侧目的是,整个房内均铺着厚重的长毛雪毯。
那三人上了船又凑到一处议事,阿禄被个下人领着到走廊处,那人便再不肯上前一步,自家退下了。是以,阿禄推开门一见那毯子,连是否要脱鞋都没人去问,心道若是自己一脚尘土踩脏了这雪白的毯子,怕是会被那个自负的世子逼着自己欠债肉偿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连鞋带袜都托在了门处一个木格子里,光着脚进了屋。
书桌旁有个卧榻,瞧着铺设便舒服,阿禄只觉得头昏恶心,便走过去躺下琢磨着睡着该是好了,就正在翻了几个身时,才发觉隐隐有司命的说话声。就这么一个念头,倒让她头昏缓了些,连大气也不敢出。
“世子爷如此打算,可曾请示过王爷?”
“无需,我信你。”
那处似乎些沉默,片刻后才有人出了声:“私以为这一年来,世子爷对苏某从未有过‘信’,倒是疑虑颇多。”
“若我待你一见如故,奉若上宾,试问苏公子可否会甘之如饴,坦然处之?”
“于苏某而言,一年前和今夜并无区别,”那处声色顿了顿,方才道,“信与不信,都不过是世子爷一念之间的事,口说的都是应承,于我并不重要。”
“不重要?”对话人的语气似有玩味,道,“共谋大业时,倘若还隔着心思,岂不是日日要草木皆兵不得安睡?”
“既是共谋大业,哪里还有什么好觉睡?”接话的人语气悠然,道,“古往今来,天下太平时,又有几个功臣能真正与天子同食同寝?”
“苏公子果真看的通透。只是,公子既瞧得清楚了,那又为何独独弃了家国投靠杨氏?”
回话的人半真半假,笑道:“夜观星象,杨家有帝王之相,而苏某恰有平乱世之心,一拍即合罢了。”
此话说的随性,引得那处一中年人哈哈大笑,听这声便晓得是那元将军。阿禄听着声音渐隐了下去,也放了一颗心,就这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已有人于书案处落座,手捧书卷。
阿禄瞧他侧面沉寂,方才醒来那几分自在气又隐了去,只尴尬着也不晓得是该坦然起身,还是趴在榻上继续装睡?
正在此时,房门轻叩,门外低低传来个声音,道:“世子爷,药好了。”
“放在门口吧。”杨坚放下书,阿禄只看见他走到房门处开门,自门旁的小矮几上端了个玉盘翠碗,放在书案上,继续坐下拿书静看。
阿禄纠结着,才发觉先前吐了几回,此时又方才睡醒,竟觉得口干肚饿的,只觉得如此僵着倒显得心虚,况且她也实在不晓得自己该心虚什么……就如此琢磨着,才装着方才睡醒,身子自然动了动,坐了起来。
“醒了?”杨坚合了书卷看她。
“嗯。”阿禄只觉得房内有些气闷,刚要站起身却见杨坚已端药走过来,道:“这是吩咐下人熬的药,喝了吧。”他伸手向前,将那药碗端到了阿禄面前。
此时封闭舱内,独她和杨坚二人,莫名有些局促。
阿禄也不好推拒,只伸手接碗,恰触到了他的手,一瞬间竟感到那手逃也似的抽了去。她佯装未感,只凑唇喝了,温热自口中而入倒不显苦涩:“多谢世子爷了。”
“不必,”杨坚负手,道,“既是应承了,便要照顾你周全。”
阿禄听他说的公式化,心头那布满尘埃的,万年前早就自命断掉的酸楚楚的感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