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正看见客栈下众人在放炮竹,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只见凌波小身影东一下西一下,颇为自得,不觉摇头笑笑。
这孩子,还真是孩子。
忽地,一阵敲门声响起,颇为轻浅,她问了句却无人应答,待开门一看却呆住了。
背对着大堂灯光的人披着黑色斗篷,滚绣银丝,尤还落了一层雪。他站在门处遮住了屋外所有的一切嘈杂,一双墨色眸子漆黑剔透,尚带着几分疲惫,却正是那消失半月有余的世子爷。
他不说话,阿禄也就呆愣着,两两相望竟是僵持了很久。
忽然屋外一声长啸,竟是凌波的声音。啸声未落,杨坚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窗前。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便是接连数百声闷响,震如天雷滚滚。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高达数十丈的火焰,带着浓烈的香气。整个夜空满目猩红,亮如白昼。
放纵的火海浓香,绽放着肆虐的美艳。
“十里焰火,你可还喜欢?”
近在咫尺的低语,让她一时失了心,只侧头看那在火光映照下的侧脸,竟是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可是她没想到,下一句却将她直接打入了万丈深渊。
杨坚微转了身子,定定看着她的眼,接着道:“阿禄,苏合香已寒气入脉,今生再无可能站立行走了。”
司命的心思
杨坚一句话,他二人便接连七日七夜没有休息,只沿途换马,一路赶到长安。
入城时,本有守举枪相拦,杨坚抱着阿禄,扔出了一个铁令,铿然砸地,入石三分,那几个守将只扫了一眼,便慌忙垂头让了开。
长安是北周都城,亦是第一大城,街道繁华,人烟极密,却在杨坚骑马出现时,极为自觉地让了一条道路,似是对这位杨家大世子极为敬重。杨坚也不客气,催马急奔,直到杨府大门处,方才勒马而停,将阿禄抱下了马。
杨家大门前极为清净,无人随意走动。三间兽头大门,两侧巨大石狮颇为摄人,连门处守着的家丁下人穿的都要比方才街上见得要贵气许多。
大门处下人见世子爷风尘仆仆地带着个憔悴女子,都是面露惊疑。阿禄下马随时心急,却碍于不熟杨府道路,只眼巴巴看着杨坚:“我怎么进去?你父王——”
杨坚抬手止住她的话,清冷的脸上带着几分柔和,叹了口气,道:“别急,七日都过来了,又岂在这一时,”他说完,他对正在门处候着的几个下人,道,“刘越,带这位姑娘去苏公子的院子,一路若有人探问,就说是苏公子的胞妹。”说完,他自将缰绳递给了出来相迎的小厮。
看那人的心神气度,该是个管事儿的,只在听到苏公子胞妹时,方才略有惊疑,转瞬又平复下来,只跑出门躬身,道:“小人是杨府的三管事,姑娘请随我来。”他带着阿禄自西侧偏门而入,早有个暖香小轿等候,抬轿的也是女子,阿禄见他掀帘示意自己坐入,也不好客气,只弯腰坐了进去。
帘子放下,便极为平稳地一路轻摇着,行了许久。阿禄晓得这等位高权重的王爷府,必是极为水深的,她便也只能心焦着不敢多问,又过了良久,方才停轿。
“姑娘,苏公子的院子,小人是不得进的,”刘越打开帘子,低声,道,“照这时辰,公子该是在休息,姑娘可是要现在进去?”边说着,他边眼神示意那两个抬轿的姑娘扶阿禄出来。
“多谢刘管事”阿禄颔首,道,“我自己进去就好。”
她自进了院门,穿过垂花门,只见个紫檀白玉的屏风。不知为何,那七日七夜的疲劳,如今竟是一涌而上,让她迈不出步子入内了。
倘若是在下凡前,她不晓得司命是什么劳什子的将军,也便是落泪几回连带日日安慰。
而如今,那闻名三界的迦南小公子,就如此废了两条腿,光是想着就觉心肺剧痛,说不出的悲凉心碎。安慰的话,是想了七日七夜也没有拼出半句来……
思来想去,也只能咬咬牙,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入眼的是个极大的书房,旁立碧玉香筒,两丈长的红漆云纹书桌,架着两个取暖火盆,而书桌后的男子依旧一袭玉白长衫,正是执笔写字。他并未抬头,只闲适,道:“回来了?”待笔下几个回转,方才抬目,眸光无甚波动。
他看她恁般随性,一如万年岁月,她看他隐带伤痛,一如七日心神。
他眼神淡然,她眼清如玉,他依旧是招牌的浅笑,她却只能勉强牵扯嘴角。
阿禄缓了很久心神,深吸口